莫不是，渭河口之事，同朝廷相关？

　　想到此处，杨善心中大为惊骇。

　　百思不得解，若当真是朝中所为，又是为了什么？

　　此事定然牵扯甚大，不是他这大理寺小小司直可以探明。

　　又沿来时之路，杨善行至长安城中。

　　朱雀大街依旧宽广，含元殿巍然耸立。

　　但不知为何，此时的朱雀大街，却让人感觉阴气森森。

　　杨善避过巡夜官兵，正欲至永明坊。

　　忽见察觉脚下有黄纸钱。

　　再观之时，竟随风飘荡，且越来越多。

　　浓雾渐而弥漫，不多时便不可见五指，仿佛是将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其中。

　　实在怪异。

　　不由得，杨善原本颇平静的心，又开始在胸腔中剧烈跳动。

　　这大雾，实在诡异，猛然而现，简直是闻所未闻。

　　如此现象，已经不是自然能够形成，定然是有物作怪才对。

　　原本已经放在腰间的长剑再次持于手中，杨善谨慎注意身侧。

　　生怕突然冒出来一个邪物。

　　不是没有可能，这世界，本就是怪力乱神，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轮回天眼发动，眉心灵台之处，银光闪烁。

　　即便是如此，那浓雾依旧是没有彻底从视野中散开，只是略微淡薄了几分。

　　隐隐可以看见，浓雾之中，有东西在闪烁跳动，缓缓从不远处行来。

　　杨善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这行为方式，实在不是正常人类可以做出。

　　在加地上黄纸钱，诡异氛围，更加凝重了几分。

　　业火手中浮现，凡是火光可以照亮的地方，浓雾自消散。

　　但这种变化，并没有让杨善欣喜。

　　业火克鬼物，既然这大雾能够受业火影响，也就说明，并非是普通大雾。

　　渐渐的，浓雾中的身影近了一些。

　　依稀可以分辨，是为人型。

　　前后共四只。

　　不欲再等待，杨善向这那些身影缓缓行进。

　　坐以待毙终究不是办法，这浓雾一时半刻也不会散去，必须主动出击。

　　待看清楚身影，杨善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是四只人一般大的猴子。

　　獠牙咧嘴，眼冒绿光。

　　正一蹦一跳的行于朱雀大街。

　　脚步落于地上，却没有任何声响。

　　轮回天眼所至，这四只猴子身上，鬼气森森。

　　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

　　它们此刻，正抬着一具棺材。

　　棺材并未随着他们的跳动而动，反而十分平稳。

　　其上有缕缕花纹，呈赤红之色，如鲜血在其上蔓延。

　　这棺材，杨善见过。

　　正是当时信国公府灵堂摆放的棺材。

　　也就是戴昌邑长子，戴伯贤的棺材。

　　杨善不明所以，为何这棺材，会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信国公之案，还有蹊跷之处？

　　原本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但现在看，并非那么简单。

　　看到这棺材，杨善不由得又想起戴昌邑一家一百八十六口脸上的诡异笑容。

　　并未轻举妄动，杨善只是站定而观。

　　那四只灵猴，只是目视前方，好像并没有看到他一般。

　　一直到擦肩而过，都未看他一眼。

　　四只猴子行于朱雀大街，再加黄纸铺路。

　　这般景象，好似一条阴间道。

　　待四个身影远去，渐消失与浓雾之中，杨善心神依旧难以平静。

　　鬼使神差，他竟然跟了上去。

　　踩在黄纸钱之上，脚步与黄纸接触，发出沙沙的声音。

　　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杨善一直跟在猴子之后。

　　待到长安护城墙，它们脚步依旧不停，竟直接穿了过去，好像那城墙，是水做的一般。

　　杨善小心触摸，却并未如它们一般穿过，入手是冰冷的石头。

　　他只得越城墙而上，翻过城墙继续跟着。

　　行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终至一苍山。

　　密林深处，再无大雾弥漫。

　　猴子依旧不停，行于山间古道。

　　终至一山洞，没身于山洞之中。

　　杨善忽闻脑海中魑鬼声音，急促呼了几声老爷，这才猛然惊醒，忽的冒出来一身冷汗。

　　自己怎的就到了这里？

　　他方才，虽然依旧有神智，却不知究竟是出于何等心态，竟敢跟着那四只猴子来到此处。

　　如同被蛊惑指引一般，实在离奇。

　　不曾想，竟不知不觉着了道。

　　据魑鬼所说，行于朱雀大街之时，他如同失了魂。

　　就那般，一步步来到此处。

　　哪有什么大雾猴子黄纸钱，皆是心头幻象罢了。

　　看着那漆黑的洞口，杨善实在犹豫。

　　引他所来此处的东西，绝非是随意为之。

　　若不然，长安城中，那么多巡夜官兵，怎不见被蛊惑。

　　这洞口，究竟同他有何关系？

　　戴国公灭门惨案，渭河口水危机，如今再加灵猴抬棺。

　　一件件事情，看似已经解决，但都有各自谜团。

　　扑朔迷离。

　　今夜将他引至此处，究竟是所为何？

　　终杨善定神，咬牙入洞口。

　　入口有些狭窄，借着业火之光，行了莫约是几十步，开始变得宽阔起来。

　　终行至一石门前。

　　石门半掩，口有四个雕像。

　　雕像栩栩如生，正是那四只猴子。

　　它们目视向前，好似正盯着杨善看。

　　想起方才遭遇，他自然心有悸动，看了一眼之后，目光就赶紧移至别处。

　　石门并不十分沉重，没费多大的气力，就将其推开。

　　其内是一个房间，有桌有椅，若不是在这山洞中，恐怕杨善还当真会怀疑，自己是不小心进入了谁家屋子。

　　再往里看，床幔遮盖的，是一口棺材。

　　正是四只猴子所抬。

　　杨善凑近了些，棺材盖子并未上铆钉。

　　尝试推了一下，轻易就可以推动。

　　杨善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这棺材中，或许就有此来的答案。

　　手臂慢慢发力，盖子渐渐被推开。

　　并未有腐尸臭气，只有木料的气息。

　　先是看到一双脚，鞋子穿的整齐。

　　再往上，手臂渐渐出现。

　　那手指血肉充盈，看不出有枯槁的迹象。

　　这其中躺的人，死的定然没多长时间。

　　随着棺材盖子慢慢滑动，逐渐可看见脖子，下巴……

　　待看清楚模样以后，杨善瞳孔紧缩，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尸体，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不见的戴伯贤。

　　在戴秀云的记忆之中，他见过戴伯贤的模样，自然是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