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什么？”

　　老妪昏黄老目出邪光，声音如金石相撞，入耳却有魔力般，是蛊惑之言。

　　杨善精神略一恍惚，灵台轮回天眼处有清凉之意，这才清明起来。

　　他不动声色，如在思考：

　　“我想要……”

　　说着一顿。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老妪听完，表情一僵。

　　不由心中思量：

　　‘你想屁吃。’

　　金银财宝正常，名声美人也可以理解。

　　但这种不要脸之辈，当真是少有。

　　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那般宏愿，也是你应当考虑的？

　　“可有为难？”

　　见老妪脸色古怪，杨善嘴角含笑。

　　早已洞穿这邪物手段，才说出那等话。

　　就是有心为难，若当真实现，可是不得了。

　　接着，业火手中现。

　　碧绿火苗摇曳，闪阴寒之光。

　　业火不烧人，专门克鬼物。

　　老妪见业火如临大敌，忽的惶恐起来。

　　没成想，竟遇到这般难缠选手。

　　她本欲逃跑，还不等迈步，就被杨善一把抓住。

　　搬血境气血汹汹，已让老妪心中难受。

　　接着，杨善抖落几点业火，直冲老妪而去。

　　落于身上，老妪挣扎，痛苦难当。

　　她如蜕皮一半，先从头皮起，渐渐现出原本模样。

　　身瘦如柴，鬼面獠牙，嘴生四瓣，舌头伸出老长。

　　杨善发动拘灵之术，探察这鬼物记忆。

　　原本这一只魑鬼！

　　多生于山野，擅长蛊惑人心，会变化，性胆小，喜**魄。

　　从记忆中得知，它确是下山第一山，之前没有行过害人事，或是没有机会。

　　若是平常，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长安城中。

　　但如今长安上下大乱，这才给了它可乘之机。

　　没成想，下山第一单，就遇到这么一个大爷。

　　魑鬼很难受，早知道，还是老老实实在山上待在山上好了。

　　杨善略微思索，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魑鬼不得入人世，你本应抽魂受业火熬炼，但今我念你未曾害过人，可饶你一命。”

　　他装模作样说着，好似当真为得道高人般。

　　如此也是酝酿许久，毕竟没什么经验。

　　好在，这魑鬼已经被他方才所为吓破了胆，根本没有怀疑，连忙是跪地磕头道谢。

　　“不过……”

　　话锋一转，连蒙带骗：

　　“虽死罪可免，但若无惩戒，恐怕你日后还会行恶事。”

　　闻此言，魑鬼恐惧，却又不敢反驳，只能是瑟瑟发抖于地上，等待惩罚到来。

　　“业火焚你半身，可好？”

　　杨善并未直接下定注意，又犹豫言：

　　“是上半身好，还是下半身好？”

　　魑鬼心颤连连，没了一半身体，还如何能活？

　　“老爷高抬贵手，饶我一命，我可当牛做马，侍奉老爷。”

　　听此话，杨善心中喜，这正是他的目的。

　　强忍欣喜，做为难之色。

　　终叹了口气：

　　“也罢也罢，我身边正缺一灵将，就便宜你了。”

　　说的为难，好似当真受了很大的冤屈。

　　魑鬼见有活命的机会，哪里敢拒绝，连忙道谢。

　　万事俱备，在这一通连哄带骗之下，这魑鬼定然不会是反抗之心。

　　毕竟，遣将之事，还需双方认同。

　　他发动遣将术，手中一道晶莹灵光漂浮而起，冲入魑鬼心口。

　　待事毕，杨善有感觉，他与这魑鬼之间，有了紧密的联系。

　　若想要了这魑鬼之命，只需要动动心神。

　　令魑鬼纳入体内，杨善悄然出门去。

　　今夜来往官兵比平时多了不少，戒备有人故意生事。

　　如此，也给杨善带来不小的麻烦。

　　步步小心才行。

　　如今城门早已经关闭，想要出去，并非易事。

　　长安为后唐国都，自然是守卫森严，每一道城门都有重兵把守。

　　设城门郎，中门将军，中郎将，又加官兵无数。

　　以杨善如今的实力，想要硬闯，唯有死路一条。

　　但如此一座恢宏长安城，自然有防守薄弱之处。

　　杨善行了许久，总算找到可出城之处。

　　身体轻盈，接着夜色掩护，几个闪身就跃过城墙。

　　他的目的，是渭河口。

　　镇妖署之人虽有些降妖手段，但那水中大瓮，黑影诡物，绝对非比寻常。

　　再加从李慕青口中知天人雕像之事，他实难放心。

　　这一遭，必须走得。

　　快步急行，沿着清明渠而上，大概有一个时辰，就到了渭河口所在。

　　虽是晚上，但渭河口却十分热闹。

　　大队官兵包围，手中的火把汹汹燃烧，将河水中的鱼虾尸骸也都映成了红色。

　　一条条渡船于岸边停靠，只待一声令下，就直冲天人雕像。

　　看如此情形，杨善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般阵仗，哪里像是除妖，说打仗更为贴切。

　　但对付那诡物，可不是靠人多就行的。

　　这些个后唐官兵，杀人或还可以，但要说杀鬼，可不是特别在行。

　　甚至，他还看到岸边还架起了几门红衣大炮。

　　当真是以打仗看待。

　　好在，在人群中，杨善看到了镇妖署的袁青儿，如此还算安心了些。

　　杨善没打算出来，此时，他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思来想去，决定去宗胜之所一观。

　　但当他到时，发现这里也有不少官兵。

　　宗胜如今也彻底被邪气侵染，发起狂来。

　　一家四口，被拖到了院中，铁链拴着脖子，分别绑于树上。

　　如珍奇动物般，被官兵观赏。

　　他们个个挣扎，嗓中吟低吼，呲牙咧嘴，如人型凶兽。

　　回想宗胜白天还能交谈，如今却变成这般模样。

　　杨善心中，有莫名酸楚。

　　若是他当时能有做些什么，或许就不是这种结果。

　　正此时，那些官兵忽的过去，将原本分开的宗胜一家移至牛棚之中。

　　四个没有神智的怪物在一块，能有什么结果？

　　唯有厮杀！

　　还不待杨善思考许多，宗胜一家四口已经打成一团。

　　最大的手段，就是撕咬。

　　牙齿成了好用的武器。

　　或者本来就是其作用之一。

　　不过文明演化，被抛弃了而已。

　　杨善不敢犹豫，立即冲了过去，若是任凭他们下去，恐怕四人都会身死。

　　牛棚中，四人不顾一切，挣扎于遍地牛粪的环境之中。

　　外头，官兵看着，个个脸上有笑意，欣赏这场游戏。

　　牛棚内，冷血，无情，残暴。

　　牛棚外，冷血，无情，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