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杨善的判断，卫峥略微思考：

　　“必须到天人雕像处一探究竟。”

　　他的话，自然无人反驳，接着，众人各司其职，做准备工作。

　　杨善负责去找船。

　　这渭河口，因鱼类丰沛，不乏靠打渔为生之人。

　　所以，找条船只，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久，他便找到了一处渔家。

　　木门虚掩，杨善敲门几声，却不见有人回应。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他欲推门进入查看。

　　刚打开，还不待踏入，忽的听到屋内传出声音：

　　“有什么事？”

　　声音低沉嘶哑，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听着让人感觉难受。

　　“我为大理寺之人，想借渔船一用。”

　　杨善察觉有蹊跷，却不动声色。

　　“你去别处吧。”

　　男子声音又起，说话间，语气有些慌忙急促。

　　他不回答，凑近些，从门缝中查看。

　　一看之下，猛地瞪大了眼！

　　此时，屋中男子正手持杀鱼刀，他身下，妇人正不断挣扎，依稀还可以听到野兽一般的咆哮。

　　果然是如他料想的一般，出了事。

　　毫不犹豫，杨善夺门进入，快步疾行，一把将那男子撞倒在地。

　　再看，男子中年模样，面目血红，脸上青筋暴露，血管突起，手上还绑着一根铁链。

　　轮回天眼开，他身上，邪气缭绕，遍布整个身躯。

　　果然，是跟邪气有关。

　　靠近渭河口，这些渔民，首当其害，已经被邪气侵蚀深入骨髓，发狂暴虐，不是稀奇事。

　　还不待杨善有下一步的动作，原本被压在地上的妇人，猛地扑到了他身上，不由分说的就要撕咬。

　　张牙舞爪，实在不是人类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宛如一只发了狂的野兽。

　　“快离开这里。”

　　挣扎着，男子开口。

　　他竟还保留几分神智！

　　杨善后退几步，轻易躲过攻击。

　　见如此，男子又语：

　　“快，把她绑起来！”

　　说着，指了指妇人旁边散落于地上的铁链。

　　杨善心领神会，三下五除二，就将妇人制服。

　　看她里边被铁链拴住，还不断挣扎幕后，杨善心中，万分凝重。

　　都是那邪气铸就的罪过！

　　这夫妇两人，就是典型的缩影，所邪气不能制止，恐怕整个长安一城百万民众，都会化成如他们一般。

　　“这种情况，是从何时发生？”

　　杨善开口问道。

　　男子挣扎，开始讲述。

　　他姓宗名胜，世代生活在渭河口，一直是靠打鱼为生。

　　事情还要从三日之前说起。

　　原本好好的，就是一夜之间，渭河口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宗胜也觉不对劲，将情况上报京兆尹。

　　京兆尹闻讯来人，探查一番后，却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之后，就再无动作。

　　如此也能够理解。

　　京兆尹的当值之人，不过都是些普通人，不能发现邪气，也是应当。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普通的水中闹害，不消多长时间就能结束。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事情竟然越演越烈，不光是鱼虾，就连生活在此处的人都无法幸免。

　　先是两个孩子，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发了疯。

　　当真是如同疯犬一般，见人就咬，没有任何神智。

　　求医无果，无奈之下，宗胜只能是将他们用铁链锁在屋中，以后再慢慢想办法治疗。

　　但是，这仅仅只是开始。

　　就在昨日，他自己也明显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嗜血的情绪在脑海中弥漫，根本就难以控制。

　　实在没办法，他只能是将自己，连同妻子一起都锁在了屋中。

　　就在方才，妻子发疯，才有了杨善在门口看的一幕。

　　宗胜面上露出悲戚神色，嘶哑的声音中，带着难明的凄苦。

　　杨善看了，也是心中难受。

　　这邪气，终究坑害的还是如宗胜这般普通人。

　　好好的一家四口，就几天的时间，就成了这般零散。

　　不仅仅是他们一家，这渭河口，居住的渔民零零散散也有几百户。

　　恐怕他们现在的情况，比宗胜一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杨善不敢再犹豫，每耽搁一会，邪气的危害也就会更大一分。

　　得到宗胜应允，他找到渔船，向卫峥几人的方向去。

　　行于水面上，看到的景象比岸上所视更为触目惊心。

　　凡渔船所过之处，入目尽是残骸，一眼望不到边际。

　　行了许久，才终于是到卫峥几人所在之处。

　　上船后，他们就向着天人雕像处划去。

　　正是渭河口最中央，远观的时候，雕像也不是太大，等到了，才知道足有十米高。

　　巍峨雕像好似一个小山丘，与水面接触的地方，带着点点水流冲刷的痕迹。

　　在上边自然是看不出问题，必须游进入才行。

　　杨善主动请缨，在场的，都是些武者，就算是通窍穴的卫峥，没有轮回天眼，怕是也找不到邪气所在。

　　将水面上的鱼虾尸骸拨开，强忍着恶心，他跳了进去。

　　不多时，尸骸就又聚合，仿佛是要将他彻底淹没在水中。

　　入水之后，杨善感觉刺骨的冰凉。

　　不敢犹豫，轮回天眼开启，这邪气源头，绝对的非比寻常，危机四伏，或许一不小心就会丧命于此。

　　待他用轮回天眼看，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正有披头散发的怨魂，惨白的眼珠没有任何神采，只剩无限空洞。

　　不知是在水中泡了多长时间，脸皮已经腐烂，带着丝丝絮状的肉糜，触目惊心。

　　猝不及防，杨善免不了被眼前的一幕惊吓，一口冷水灌了下去。

　　不仅仅是这一个，周围尽是这般邪物，足有上千。

　　在这漆黑阴冷的河水中，再有这般东西作伴，如此感觉，实令人终生难忘。

　　有这些东西在水中，渭河水，不出问题才是怪事。

　　好在，这些怨魂虽然吓人，但并无攻击性。

　　看到杨善，或许是因为多年不见活人，纷纷涌了过来，异常热情。

　　哄~

　　业火手中浮现，怨魂视之，这才纷纷逃窜。

　　即便没有了神智，依旧是有恐惧的本能，能感觉到业火的危险。

　　杨善感觉好受些，继续往下探察。

　　渭河深足有几十米，顺着天人雕像，游了许久才终于见底。

　　只见水底，正摆着许多酱色大缸，上边已经附着了一层泥垢，想必在这里有很长时间。

　　这才是正主！

　　邪气，正是从这个大缸中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