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你又算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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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镇,振武卫,这里乃是孙传庭的家乡。

  孙传庭,在崇祯十二年初,朝廷调他总督保定、山东、河南军务,孙传庭因上疏请见崇祯皇帝而不成,便心中略有愠怒,因此而称引病告休。

  未曾想,却被崇祯皇帝误以为乃是推托之举,因而大怒,将他贬为平民,并派出锦衣卫缇骑将其擒捉禁囚,以待判决,然却久久未判,拖延至今。

  孙传庭其人脾气也十分不好,在朝中又无交好之人,即使其是蒙冤入狱,却也是鲜见为之求情的朝官。

  可永宁伯却与众不同,他认识到孙传庭是一个人材,便三番五次的向崇祯皇帝举荐此人,希望皇帝能不计前嫌,将之从大狱之中释放,以重新启用。

  崇祯皇帝原本怒气未消,无意再次启用孙传庭,他倒不是对孙传庭不信任,只是适应不了孙传庭的这个态度。

  但随着三边总督傅宗龙的败亡,保督杨文岳的败退,朝廷上也是捉襟见肘,一时间,竟无人可用。

  恰在此时,永宁伯张诚的奏本送达君前,请求赦免孙传庭此前种种罪过,使其往还陕西,整顿兵马,重建秦军,再行合力剿贼之事。

  张诚此议,得到了兵部尚书陈新甲的力挺,以及兵科给事中们的全力支持,崇祯皇帝终于重新启用这个大明最后的能臣。

  不过,孙传庭现在只是以兵部左侍郎衔级,暂时充任保定总督的身份,兼理山东、河南军事,可以说是临危受命一般。

  毕竟,前保定总督杨文岳已被免职,此刻还在开封城中驻扎以求立功自赎,而新任保督张福臻尚未到任,可以说崇祯皇帝如此安排,大有让孙传庭救急之意,他的一切功绩却又很可能为别人做了嫁衣。

  然孙传庭其人却是一个直人,即使是临时担任保督职务,他也想着为朝廷尽心尽力,将救援河南之事做到位。

  为此,他除了请调将当初援辽京营神机营陈九皋部划归自己外,更是对保定、真定周边各部官军重新编组建营,以便于自己的指挥调度。

  可让他顿感无力的事实却是,孙传庭这边一切还未曾准备就绪,闯贼二攻开封之危已解,这让孙传庭一时之间没了方向。

  然他却并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在宣大总督张福臻前来接任保督一职后,因朝廷暂时没有新的指派,便想要往宣府镇一行,亲自查访一下勇毅军为何能屡战屡胜。

  孙传庭毕竟是实干之人,没有别处官员那等做派,他只是带着两个从人便开始了前往宣镇的旅程,竟没有跟任何人打个招呼。

  …………

  振武卫,洪武五年因“以地密迩云朔,接壤沙漠。开置振武卫,辖六千户所。”始设于代州。

  同时设置的还有广武营千户所、雁门关千户所、平刑关千户所等处,皆隶属于山西都司后军都督府,振武卫署置指挥史一人、指挥同知二人、指挥佥事四人。

  山西三卫里的宁武卫居中,为山西总兵官的驻地所在,其左为镇西卫,统管偏头关、八角所、灰沟营等处堡寨。

  而其右便是振武卫,控扼山右的雁门关与平刑关要隘。

  振武卫与宣府镇内的永宁卫、保安卫一般,同样属于非实土卫所管理的地方,其卫司与州治都设在代州城内。

  代州,位于山西省太原府的东北部,北踞北岳恒山余脉之夏屋山,南面则是佛教圣地五台山麓,山右著名水系滹沱河就在城南流淌而过。

  代州城内既有州署衙门,又有守备官署、参将官署、振武卫官署,还有雁平兵备道官署等处衙门,由此可见代州之重要。

  而且在历史上,代州还曾存在过提督官署、三关巡抚衙门、督察院官署、太仆寺官署、雁门递运所、总兵府衙、户部行司等军政衙署。

  只不过随着历史的变迁,后来许多官署衙门或是迁走,多变为民居或改为他用,又或是彻底废弃,消逝于历史长河当中……

  就如山西总兵官署衙门,就迁往宁武关城之内,而三关巡抚则彻底废弃不设,其官署也随之被废弃至今。

  在代州城内,还有一处杨忠武祠,亦称作杨令公祠,而民间则俗称其为杨家祠堂,位于代县城东北四十里外的鹿蹄涧村。

  杨忠武祠,可是宋朝著名将领杨业的家祠,里面供奉的除了杨业与折太君夫妇之外,还有杨氏后代英烈,如杨延昭、杨存中、杨克让、杨时、杨大异等历代名将。

  可以说这座杨忠武祠,是一座彻彻底底的宗族家祠,创建于元朝至元十六年,祠堂南向开门,对面还有楼台三间为祭台,题名“颂德楼”。

  堂门前筑台阶二十四级,阶下有石狮一对蹲踞左右,祠门三间,每间前檐各悬金字巨匾一面,中书“奕世将略”,左书“一堂忠义”,右书”三晋良将”。

  门楣上,更立有一盘龙蓝底大匾,上有“忠武祠”三个金字!

  北宋雍熙三年杨业战死于陈家峪,而后宋太宗赵匡义追赠其为太尉,并缢号“忠武”,杨氏的后世子孙便以此为题,建了这座杨忠武祠。

  祠门内侧高悬木匾一块,上面抄录了北宋皇帝关于杨家的诰敕十篇,其中有赠杨业太尉中书令一篇,加封杨延朗开国公誓券一篇,给杨延朗敕旨六篇,给杨宗保、杨文广敕书各一篇。

  祠堂共分为前后两院,前院奉祀的都是杨业后裔子孙中出名将领人物。

  而后院左右各有厢房三间,正殿五间,中额书“忠勋世美“,廊前双柱上有一副木刻金字楹联“丰功伟烈著边疆,勇冠千军称无敌;浩气英风留古塞,声威万代佩长城。”

  正殿前檐悬额匾一块,上书“敕建’二字。

  殿内,正中神龛奉祀的是杨业和折太君像,左右两旁奉祀的是杨令公的八个儿子,以及宋、元、明历代杨氏功臣名将塑像共二十尊,无不气宇轩昂,姿容伟俊。

  杨忠武祠正殿的诸多塑像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大约要数“杨门女将”中,第一核心人物折太君了。

  据中记载“乡里世传,折太君善骑射,婢仆技勇过于所部,用兵克敌如蕲王夫人之亲援桴鼓然。”

  另据载“杨业娶折德衣女。”“折氏性慧敏,尝佐业立战功。”折氏即为杨家将传奇故事中的佘太君。

  传说中对她的事迹虽有夸张,但历史上也是确有其人。

  还有杨延昭的塑像也十分引人注目,他怒目圆睁,右拳紧握,表现出一种忧国忧民的情感和对敌人的高度愤恨与警惕。

  据中记载,杨延昭本名叫作杨延朗,后因避讳而改名作杨延昭,后人又称他为“杨六郎”,而杨延昭实际上却是老令公杨业的大儿子。

  杨延昭“幼年沉默寡言,为儿时多戏为军阵”,故而,杨业常对人曰:“此儿类我。”,此后,杨业每每此征远行,必以杨延昭从之,以为历练。

  雍熙三年,“杨业攻应、朔,延昭为其军先锋,战朔州城下,流矢贯臂,斗益急。”,由于杨延昭骁勇善战,深得宋真宗的钟爱,咸平四年十一月,加封他为开国公。

  加封敕旨中,更是称赞他“夙有忧国爱君之心”,并要他“即日引道兼程前来,朕非卿到终不安心”。

  杨家父子祖孙,在北宋时为抵抗外族侵略保卫国土,血洒疆场,他们家族的事迹在后来即被人们所传述,后经评话、戏曲、的渲染,逐渐形成丰富的杨家将传奇系列故事。

  而如今的鹿蹄涧村里,有大半都是杨姓族人,他们几乎都是杨老令公杨业的后世子孙,自定居此地后,已延续数十代人。

  此外,代州城内还有一座边靖楼,亦名谯楼,位于代州城内的十字街中心,乃是大明洪武七年建成,登楼可北望雁门关,南俯滹沱河,全城山川景物一览无余。

  …………

  大明,崇祯十五年,三月初十日,代州城,日已西斜,大街上人流交织,尽是往来的行商之人,显得十分热闹繁盛。

  山西太原府往南的客商,从这里往北过雁门关可到大同府的山阴和马邑,而从此往东经繁峙,过平刑关,可到灵丘、广昌,这里往北可由蔚州往宣府东路地界,继续往东可过紫荆关进入京畿的易州。

  此刻,振武卫指挥使白大宣,正带着几个家丁亲卫,招摇过市,策骑在一匹毛色纯白的大马上,他的心里可是美滋滋。

  他在心里暗自算着时辰,天后宫戏楼的大戏,可是快要开场了。

  每当想起那青衣的扮相,那身段、那模样、那腔调,他的心中就麻痒痒的,别看那青衣是个男儿身,却能将一个贞节女子的刚烈、端庄、妖娆,都演绎得淋漓尽致。

  简直是——比女人还女人啊!

  此时此刻,白大宣的心里有如猫挠一般,连魂都已经飘出了体外,不由暗想着:若是这青衣那等扮相,再穿上那身戏服,在床上也能如此……这般……

  那滋味……岂非赛过了神仙?

  然让人可恨的却是,城中那个年青的知州,还有那年老守备,都不约而同地注意到这个稚嫩可人的小青衣。

  更为可恶的还是,那几个年轻的挂名指挥使,却也在打这个小青衣的主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如此看来,自己若是想要独自享受这个青衣,难度还是很大的啊。

  不过,若是大家相互默契,能轮着玩弄上几日时光,便是那个新来的年轻知州,应该也会给自己这个面子吧?

  毕竟,那个老守备年岁已高,不可能一直守着这个位置,若是他退了下去,自己这些年里多方经营,这下一任守备还不是自己的呼声最高。

  “哼。”

  白大宣的嘴角上挑,脸上闪过一丝邪魅的笑意:“要不约葛老大出来坐坐,若是能提前坐上守备位置,或许便不用与众人分享这个小青衣哩!”

  恰在此时,迎面出现一群军卒大摇大摆走来,他们一个个斜戴着红笠军帽,身上的号衣略显破旧,敞胸露怀,胸口的黑毛也是一个赛一个。

  他们似乎刚喝过酒,每人皆是神情嚣张,一路行过也是跌跌撞撞地碰翻了好些摊子,却满不在乎的掏出一些碎银子,十分随意地抛洒在地上。

  “爷,今儿发财啦,有的是银子……”

  他们一个个都是满脸凶相毕露,被撞翻摊子的商贩根本就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只顾着争抢散落地上的碎银子。

  就连周围的行人见此,也是纷纷避让向两边,没有人敢于招惹这些吃得醉醺醺的大兵,说不定白白挨上一顿揍,还没处说理。

  指挥使白大宣见状,也是颇觉无奈,心下暗呼倒霉:这些个军痞,也不知是赌博赢了钱,还是去哪打家劫舍,竟敢到大街上如此显摆?

  以他堂堂指挥使的身份,自然没有给军痞让路的道理。

  只不过,自己今日急着赶去看戏,更十分急切地想要早些见到那朝思暮想的小青衣,懒得端起身份与之理论。

  况且,如今这大明战乱频仍,处处都有军痞闹市,动不动就聚众哗变,他也不想多事。

  白大宣呼喝着身旁几个家丁,让到了大街的左侧,将右边留出一半来给那些军痞通过,他们虽是心中不忿,然自家指挥使都话都已经说将出来,他们自也不好违逆。

  不由暗存心思:待明日得了闲,定要好好访一访,瞧瞧这些军痞究竟是哪个营的,好好给他们把帐算一算!

  只是一个家丁由于心下不愤,动作稍微慢了一些,竟与对面行来的军痞撞了一下肩膀。

  场面一时僵持起来,白大宣麾下家丁亲卫与对面那群军痞,相互瞪视,剑拔弩张之势弥漫整个大街,附近的人们也纷纷躲入街边小巷,商家也都溜回店铺内,探头探脑向外张望不已。

  “前面可是白指挥使……”

  军痞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虽话语间略有些许含糊不清,但却自有威仪。

  “正是白指挥使出行,你等小卒,还不退让。”

  见对面这些军痞虽一个个如凶神恶煞般,却还识得自家老爷,家丁们的胆气瞬间也壮了起来,登时便活泛起来。

  这时,后面那个脸色黝黑的军痞走上前来,竟比说话的家丁都还高上一个头,站在家丁身前,不怒自威,强大的压迫感登时便给到那家丁身上。

  他本想再说些什么话出来,好给自己壮胆,无奈嘴唇发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哼。”

  那身形高大的军痞一脸不屑地说道:“老子是给白指挥面子,你个狐假虎威的东西,又算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