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吃边聊,喝了一点小酒,然后张建就提出去医院看望。
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肯定不能就这样不闻不问。
张建和殷增的关系,虽然没有和陈瑞密切,但终究是校友。
何况,以前一起打过球,交情还在,应该吧。
吃完饭才刚刚八点,张建直接给利管家打了个电话。
车子到楼下之后,张建和陈瑞一起上车。
“你从哪找来的司机?”陈瑞愕然问道,还这么漂亮。
“你好,陈先生。”利娜开口道,“我叫利娜,是先生的管家。”
“管家?”陈瑞露出夸张的表情,“不是吧?”
“金卡服务的私人管家,”张建平淡道,“利娜很不错。”
“多谢先生的夸奖。”利娜说道,“我们去哪?”
“去人民医院看望一位朋友的父亲。”张建道。
“那您需要准备果篮。”利娜说道,“我会在路边停车,您需要购买什么,利娜可以为您效劳,或者直接让人送去医院?”
“为什么不是花?”张建问道。
“花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占地方,气味可能引起不适,没有什么安慰的作用。”利娜说道,“果篮还可以帮助陪护的人解渴充饥。”
“思路清奇。”张建笑了笑,“那就路过的时候帮忙买果篮吧!”
“好的!”利娜点头。
“她说的很对,”陈瑞面色复杂道,“送花并不合适。”
“我说过,利娜很不错。”张建说道,“老孟还在吗?”
“我给他打个电话。”陈瑞拿出手机。
老孟还在,和殷增换班,正在病房外坐着。
车子抵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
张建提着果篮和陈瑞一起上楼,利娜留在车里没跟上来。
再次见到殷增,他不是记忆之中,满脸红豆的肥屯骚男。
而是一个满脸萎靡,有了白头发,看起来像是个中年人的男人。
虽然依旧有个大肚子,可他看起来瘦了很多,皮肤都下坠了。
“老增,保重身体!”张建拍拍他的肩膀道。
“谢谢!”殷增挤出笑容,“谢谢你能来。”
“说什么傻话呢?”张建没好气道,“别把我不当哥们。”
殷增抱着他,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眼睛湿润,很感动,也很难受。
如果不是老孟提起,他都快忘记张建了。
讽刺的是,以前那些和他玩的很好的朋友,一个都没来。
张建在病房里看望了殷伯父,没敢待太久,放下果篮就出来。
病房里的气味并不好闻,但张建害怕的殷伯父的样子。
大家在病房外,聊了聊殷伯父的病情。
因为是晚期,所以很难进行手术介入。
老孟联系了医生,但就连医生都不建议做手术,哪怕是消融手术。
殷伯父要求出院了,他不想死在病房里。
最后的日子里,他更喜欢回到村子里,和熟悉的山水相伴。
张建等人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答应出院的时候会过来。
因为出院的时间,最快也得是十几天之后。
那时候,张建和陈瑞、老孟都会回老家,刚好一起。
“我找了护工,会让老增舒服点。”老孟和两人一起下楼,“你们要是有时间多过来陪陪,我怕老增承受不住,别让他做傻事。”
“可以!”张建道,“我会过来的。”
“不用上班?”陈瑞问道。
“不用,”张建道,“我很自由。”
“也好,”孟书瑭点头,“别耽误自己的事情。”
“我有利娜帮我,都会安排妥当的。”张建笑了笑。
接下来,张建把陈瑞送回去,孟书瑭自己开车离开。
回到别墅,张建根本睡不着。
生命脆弱,给他带来不小的冲击,他已经有带着父母去体检的想法,只是他家里的情况特殊,还真有点不好办。
“先生,你该睡觉了!”利娜从房间里出来说道。
“陪我聊聊。”张建挥挥手。
“聊什么?”利娜不着痕迹的在远处坐下。
“随便聊点什么,”张建道,“说说你自己吧!”
“先生有我的档案。”利娜道。
“我看到了,上面说你是孤儿?”张建看着她,“受了很多苦吧!”
“还好,”利娜道,“我所在的福利院实力不错,有很多好心人捐助,上学之后我能获得奖学金,过的并不算差。”
话是这么说,但张建能体会其中的心酸。
他八年时间在外面,没有和家里联系,不也像是个孤儿一样?
和他这种假装没有家的人相比,利娜显然情况更糟糕一些。
但就是这样的出身,利娜也成长的很出色啊!
“先生有什么烦恼?”利娜道,“可以和我说说。”
“我想带我父母去体检,但怕被拒绝。”张建叹口气道,“我是离异家庭,父母在初中就离婚了,父亲结婚,母亲改嫁。”
利娜看着他,没有吭声,安静当个聆听着。
“父亲没上过学,典型的老农民,很古板也很封建,重男轻女,脾气也暴躁,我三岁那年在山上爆破山石,炸伤了腿。”
“自那以后,脾气就更臭了,喜欢喝酒,喜欢打我妈,我妈为了我一直忍着,到我初二那年终于没忍住离婚了。”
张建用平淡的声音,撕裂了过去的封印,露出了带着血的伤口。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说起这些他依旧感觉很难堪和心疼。
“那时候家里很穷,我的成绩又一路下滑,父亲就不想让我读书,非要我去打工,是我妈给我钱上学,高中三年都是我妈给生活费。”
“后来我爸找了个寡妇,还在村里举行了婚礼,我觉得很难堪,就没有在回去过,一直到现在,有十年了吧!”
他并不是天生的说谎精,只是年少的时候,没有什么选择,总想逃避各种问题,比如读书这事。
除非考上一本,否则父亲肯定不支持他读书,而母亲改嫁之后,过的虽然不错,但并没有工作,张建不可能给她带来负担。
“你恨他们吗?”利娜问道。
“恨?有时候吧!”张建苦笑,“其实他们对我不差,我去读大学的时候,我爸还专程凑钱给我,在外读书不回家,他也会给我打钱。我妈就不用说了,过去基本上每个礼拜都有一个电话。”
“那您害怕什么?”利娜斟酌道,“或者说,您到底是在怕什么?”
“我?”张建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