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秦之国都,也是如今天下七国中,最为特别的一座国都。
自孝公变法,迁都咸阳,起筑咸阳宫,后经历代秦王修筑增减宫殿,至昭王时,在泾渭两岸,遍布上百离宫,绵延百里,以复道、甬道相连,坊邑遍布其间,数以十万计的百姓围绕着这些宫殿居住生存,共同构成了七国之间最大的,也最特别的一座城池。
一座无墙之城!
咸阳城,只有宫墙,没有城墙。
所以一般都只称其为咸阳,不带城字后缀——一般来说,无墙不城。
从孝公开始,不知出于何种考量,咸阳就没修筑城墙,后面的历代秦王自然效仿先人,也没有修建城墙,而到了如今的规模,就是想修城墙也没法修了。
顺便一说,其实说是历代秦王,真算起来,也就孝公,惠文王,武王,昭襄王四人而已,其中武王也只在位四年,可以忽略不计。
再顺便鞭尸一下孝文王和庄襄王,因为这爷俩加起来也才在位三年零三天,所以咸阳的修筑一般都是算到昭襄王为止,不算他俩,接着就从始皇帝继续算了。
………………
离开武遂后,嬴政等人历时十二天,过安邑,渡蒲坂,南绕华山山麓,越过旧魏长城,西走栎阳,终至咸阳。
以这个时代马车的不便,能够在十二天内走这么远的距离,委实不容易,对于赶路之人的肉体和精神都是一种折磨。
而嬴政一伙人里,就属他和李斯最难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路走过来简直去了半条命。
就这,还是靠着古寻的雨花真气给他们续了一波才勉强坚持下来。
其他人倒是都还好,毕竟一个个身手都不错,不至于赶个路就废了。
小阿言全程被古寻和惊鲵细心照料着,反而是最舒坦的一个。
不过尽管一路风尘,艰难困苦,总算是回到了咸阳。
当盖聂说已经抵达咸阳的时候,古寻是很震惊的,因为他完全没看见城墙。
作为一个半历史文盲,他当然不知道咸阳城只有宫墙。
最后还是李斯给他科普了一下,才算解惑。
古寻了解过以后,只觉得秦孝公他们够莽的,连城墙都不修,摆明了是拿边关当城墙使啊!
感慨完之后,古寻就和嬴政等人告别了。
旅程至此,算是完结,嬴政要去的是咸阳王宫,而他古寻要去的则是市井街道。
………………
七月初,咸阳城发生了一些动荡。
王宫禁军大肆出动,横行于咸阳纵横交错的道路之上,声势浩大的抓捕了大量官员。
而原因,则是平阳重甲军主将,左庶长王齮意图谋逆。
依律,王齮被判处夷三族之重刑,咸阳当天就绞死了数百人。
之后所有和他私交甚密的官员都被直接下狱治罪,关系稍远一点的,也全部被严格审查。
最后,陆陆续续的被绞死,斩首之人多达上千,而流徙,贬谪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让百姓感到比较有趣的是,这期间还波及到了不少相国吕不韦,以及长信侯嫪毐的人——他们应该和王齮并无瓜葛。
然而并没有人保下这些应该无辜者。
嫪毐人远在旧都雍城,势力也集中在那里,管不到咸阳也就罢了,可是大权在握的相国吕不韦却也寂然无声,不禁让街头巷尾的百姓,甚至不少官吏都心生疑惑。
伴随着无数人头落地之声,一座医馆悄然的在渭水南岸的大街上开张了。
这条街被称为南街,因为其既处于咸阳宫南方,又在渭水南岸。
这里离王宫已经较远,不算多么繁华,但是人流量比之新郑东大街却也丝毫不差了,白日最热闹时,也是车水马龙,摩肩擦踵。
………………
古寻感觉人生就是一个圆,你总是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原点。
比如说他,现在就是回到了当初初入新郑的那个时间点。
具体情况就是……医馆无人问津。
咸阳的核心地带的人口数量至少是新郑五倍以上,然而人虽然多,竞争却也大,相比全城加起来也没几个正经大夫的新郑,咸阳的医疗条件可强太多了,几乎每一条街上都有一个到几个不等的医馆药铺,里面的大夫也大都是正经大夫,真的懂医术的那种。
看病这种事,大多数人还是喜欢找相熟的大夫,而且古寻看着年轻,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够靠谱。
所以医馆开张五天了,他一共也就看了三个病人,净赚了……一个大子儿都没赚,还赔了几副药。
这仨之所以找他看病,主要就是穷,其他大夫那他们看不起,所以找古寻这个新开的医馆碰碰运气,而古寻自然按照一贯的原则——只要是真的没钱,他就直接给药。
除了三个白嫖的,当然还有别人,也和新郑一样,就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嫂子阿姨什么的,过来看帅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秦人的风格要更奔放一些,这些女的有不少都敢直接进门勾搭古寻。
处理方式自然也和新郑一样,一副去火药打发走。
不知道是热闹凑够了,还是去火药效果发挥了,这两天总算没多少人过来,让古寻得了一些空闲。
“古大夫的医馆,未免太过空旷了一点。”一道沉稳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医馆大堂中响起。
古寻将眼睛从书简上挪走,入眼就是一抹刺眼的白色。
熟悉的白色披风,白色长袍,还有一旁熟悉的面无表情的盖聂。
“尚公子?你怎么又跑……怎么有空过来?”古寻颇为意外,差点还一顺口说漏嘴。
坐馆的时候,他一般不会特意去关注周围的动静,光知道进来人了,不知道是谁。
“我听闻先生的医馆开张了,一直没能顾得上过来,今日才算得了点空闲,过来看看。”
“嗯……行吧。”对于嬴政因为如此随意的理由就翘家,古寻无话可说,只能招呼道,“都先坐吧。”
嬴政没有急着坐到客椅上,而是细细打量了一下这间新医馆。
刚才只是进门粗略一打量,只感觉偌大一间堂屋,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现在细细看来……也还是很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