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别吓我!”
“医生,医生,快,看看我儿子……”
“哥,你撑住,医生快来了,撑住了!”
我叫许长风,是一个痛苦的病人。
好累,依稀听见他们的声音,熟悉而又遥远,模糊的身影里,看到一群白大褂冲进来了,他们是菩萨,也是无常!
“医生,快看看我儿子!”
“别吵,都出去,病人家属都给我出去!”
“出去出去出去,别添乱——”
那威严的声音,令人胆寒,无论你是达官贵人,还是亿万富翁,在这个时候,都会感觉到自己的弱小、无助。
这是医生的主场,耳边听见医生冰冷的命令式口吻。
“病人心脏骤停……呼吸机……电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或许是最后一次了,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想要对医生说一句放弃治疗,但医生很执着,一次次的让他清晰的感应到这个世界,然后又化作云烟。
这就是死亡了吗?
这是真正的死亡!
意识最后一次回光返照,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还有一群执着的白衣天使,可惜,再也将他拉不回去了。
飘出病房,看到着急的家人,年过半百的老两口,相互依偎着,好像已经麻木了,好像也已经任命了。
从降生到现在,整整三十年,他们担惊受怕了三十来年,能够把早夭的自己养活到三十岁,他们已经尽力了,对不起,没能尽孝。
“道长,您再想想办法,我爸妈最相信你,您一定要救救他,他才三十岁,哪怕再多活一年,再有半年,我就要结婚了,我哥对我那么好……”
边上,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拉着一个老道士的衣袖,不断地恳求着。
“道长,我们家的情况您知道,我们有钱,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您一定要帮帮忙,我就这一个哥哥!”
小乙,我的弟弟,没用了!
“没用了,小乙,这些年你也看到了,你哥哥从降生我就认识了,他福薄命浅,却又降生在你们这种家庭,消受不起。”
道士身着宽大道袍,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如果没见过他抽烟喝酒打麻将,抖音撩骚看妹妹,还真以为这是得道真仙。
他拍了拍小乙的胳膊,眉宇间带着些许悲伤,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感。
“你哥哥三岁开始跟着我修行,一直过了十二岁,二十四岁两次劫数,我用了一次替身,用了一次代命,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了!”
“我也想要他好,如果他能好,我还希望他能够传我衣钵呢!”
“唉,奈何,福薄命浅,福薄命浅!!!”
“我将老祖宗留下来的替身娃娃给了他,我将山里的灵兽给他代命,他十二岁替身娃娃碎了,他二十四岁,我山上的灵兽死了……”
“你哥哥,这次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他说给小乙听的,也是说给对面两个好像已经化作雕像的老人听得,年过半百,早生华发,两人手握亿万家产,权势滔天,但却无能为力。
“叮——”
“病人家属……”
门开了,医生走出来了,看着楼道里头的家属,还有迎面走来的医院领导,即便是见惯了世面,也不敢与他们对视。
“对不起——”
“患者许长风,男,三十六岁,因先天性心脏病发作,确定死亡,死亡时间……”
“不,旦旦,我的儿!”
老两口瞬间崩溃了,而即将崩溃的小乙却忍住了,他搀扶着二老,看着自己的哥哥,边上围着一群医院的领导,有些战战兢兢,看着是两个孱弱的老人,但是一个白手起家,一个有官方背景,哪一方都惹不起。
“再见了爸,妈!”
“再见了,小乙,照顾好二老!”
“再见了师傅,少看点妹子,少喝点酒……”
“再见了兰医生,祝你娶一个母老虎……”
全身一股暖流,好似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好想睡一觉,好久……或者从来都没有如此放松过,这样也好。
不用让大家为我担心了。
也不用担心大家为我担心了。
没了我这个累赘,你们也该轻装上阵了,意识真正的模糊,好像一直都在消散,消散于天地之间,回归天地,归于轮回。
我叫许长风,是一个幸福的人。
我的小名叫蛋蛋,代表着数字中的零,我弟弟的名字叫一一,代表着数字中的一,可能老两口当年雄心壮志,想要生出一个足球队,可惜是我拖累了老两口的精力。
嗯,我强烈要求改了小名,叫旦旦,弟弟也给成小乙……
我叫许长风,是一个坚强的人。
三岁,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在医院泡着,我吃的药可以绕地球一圈,我扎过的针多过猴子的汗毛,我去鼓励跟我一样的病友。
然后,送走他们!
我叫许长风,是一个要强的人。
喂马、劈柴和周游世界,可能前两个没做过,反正有钱,不用工作,所以……条件允许,我玩遍了大江南北,大洋彼岸。
可以说,我虽然活了三十多年,但是活的很精彩,很充实。
只是唯一的一点遗憾吧。
我许长风,作为一个男人,竟然没有碰过一次女人,这个真是好遗憾,太遗憾了,遗憾了,憾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