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诸位!”等众人吵了一会儿,李恪这才举手下压,气度十足的说道:“杨某知道诸位都有拳拳报国之心,既便有所保留也是为高句丽的将来考虑,此为我王之幸,我大高句丽之幸也。”
众权贵顿时住口,纷纷客气的回答:“杨尚书谬赞,为国尽忠乃我等本份。”
这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给李恪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似乎有点像他在长安办宴会,赴宴的宾客们碍于身份,席间总有阿谀奉承之词,只要他一开口,立刻所有人都会噤声。
可问题是这里是高句丽,而且掏钱请客的也不是他,这帮子高贵显贵难道一个两个都吃错药了?干嘛这么客气?
李恪尴尬的直咧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只能把这一切归纳为‘好客’二字,淡淡一笑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诸位如此识大体,朝庭自然也不会让诸位吃亏,待打退了唐国的进攻,杨某定会奏请王上论功行赏。”
“杨尚书客气,兵部今后有什么需要,我户部定会全力。”
“我工部亦如是,兵器铠甲虽然不如唐国的精良,但数量上管够。”
酒桌上承诺的东西将来是否兑现先不说,至少能给对方留个好印象,王正平刚刚就是因为太过急躁,差点把这位未来很有可能继承整个高句丽的家伙给得罪了,如今幡然醒悟哪能不急着挽回形象。
其余人更不用说,反正说几句好话又不花钱,哪怕是以后不打交道,结个善缘也是好的,总好过现上轿现扎耳朵眼。
一场宴会在众权贵的曲意奉承之下,宾主尽欢,李恪迷迷糊糊坐着马车回了住处,也就是曾经渊盖苏文的家。
还没进门,第一眼就看到站在院子里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朱昌盛。
这家伙先他一步入京,李恪正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他,见他来了主动招呼道:“小朱来了!”
朱昌盛表情扭曲,看上去极不自然,直到李恪将周围那些不相干的太监、宫女什么的全都打发了,这才呲牙咧嘴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殿下是不是觉得京城的那些权贵一个个表现的十分诡异?”
李恪翻了个白眼:“你不觉得你现在也表现的很诡异么?”
朱昌盛也不接话,继续卖关子道:“殿下想知道为什么么?”
李恪顺势问道:“是啊,那你说说为什么啊?!”
“我说了殿下您一定要冷静,千万要沉住气。”
李恪都迷糊好一段时间了,见朱昌盛都这会儿了还在卖关子,没好气的说道:“总不能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故意跑来巴结我吧。”
“嗯,虽不中亦不远矣。”
朱昌盛脸上突然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鼓着腮帮子说道:“他们都把您当成高建武的私生子了。”
“哐!”李恪一个趔趄,脑袋直接杵门框上了:“你说什么玩意儿?我是谁?”
“高建武的私生子,具体因为什么时间太短我也没问出来,反正整个京城都在这么传,现在已经满城皆知。”
李恪瞬间有种被日了狗的感觉,跳着脚骂道:“扯特么蛋,这是谁造的谣!”
朱昌盛见李恪急眼了,把头摇的跟电风扇似的:“不知道!”
“你不是来打前站的么,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朱昌盛再也不敢幸灾乐祸了,苦着脸道:“我来京城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已经传的尽人皆知了,根本问不出来源。而且……,而且我觉得这应该是件好事,有了这层身份,您在京城行事也能方便些不是。”
“滚,老子是根正苗红的唐人。”
李恪懊恼的挥了挥手,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高句丽权贵会拼命巴结自己了。
可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高建武正牛逼也牛逼不过李世民,荣留王的私生子再怎么也比不过唐太宗的三儿子。
原本还在沾沾自喜的李恪只觉得无比头大,早知会有现在这个结果,当初就特么不应该来高句丽京城,或者当初就不应该替乙支川出那个坚壁清野的主意。
这下好了,玩大发了,整个高句丽谣言满天飞,若是传到大唐,还不得被长安那帮老不死的笑掉大牙?!
不行,高句丽不能再待下去了,老子得想办法回大唐。
刚刚来到高句丽都城,还没来得及走马上任,李恪就已经泄气了,嗯,主要是这帮逼太秀,太会玩儿,他跟人家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看着朱昌盛和薛仁贵在那边大眼瞪小眼的眉目传情,李恪就一阵火大,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吼道:“你,还有你,帮我想办法,要怎么样才能摆脱眼下这个局面,否则咱们就只能打道回府。”
朱昌盛挠挠头:“殿下,其实我觉得这个身份挺不错的,至少没人敢来排挤您不是。”
薛仁贵黑着脸:“那不是认贼作父么,姓朱的,你别瞎出主意。殿下,依属下看,不如您借着兵部尚书这个身份乱搞一气,说不定高建武一生气就把您给贬为平民了,到时候那些谣言不攻自破,咱们也可以借此机会回大唐。”
李恪眼前一亮,重重一巴掌拍在薛仁贵的肩膀上:“行啊,仁贵,都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好,太好了。”
薛仁贵:“……”
感觉好像被鄙视了,哥们儿是不聪明,可也不笨啊,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是什么鬼!
兴奋中的李恪已经开始筹划如何‘功成身退’,并未注意到被打击的体无完肤的薛仁贵。
当然,以他恶劣的性格,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眼下的关键问是如何掌握一个度,既能把兵部搅合的乱七八糟,又能在事后全身而退,否则‘事成’之后被恼羞成怒的高建武砍了脑袋可就成笑谈了。
幸运的是,李恪别的本事没有,搞事情还是很拿手的,转眼工夫已经有了计划,从桌上拿起一份奏疏,伏在案上奋笔疾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