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让照邻处理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太过草率了?”蜀王府中,卢长青与李恪相对而坐,显得有些拘谨,但是为了可怜的侄子,又不得不开口。
“我知道卢大人在担心什么,放心,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无论小卢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只要有本王在,常何他们这些人就翻不起多大浪花来。”
李恪淡淡的笑着,丝毫没把卢长青担心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他越是这样,卢长青就越是担心。
你这个皇帝的亲儿子自然是不担心常何之类的人物,可我家卢照邻小胳膊小腿的能不担心么,万一你到时候甩手不管了,我侄子岂不是成了替罪羊。
越想越是担心,卢长青苦着脸再次开口道:“殿下,家兄只有照邻这一个儿子,万一他在长安出了什么事,下官,下官要如何跟我兄长交待啊。”
李恪点点头:“卢大人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卢大人,你可曾听过: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这句话?”
卢长青顿时失语。
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你给背我孟子,这有意思么。
正想开口,却见李恪面色一正:“卢大人,其实你应该庆幸小卢遇到了我,也只有我才会替他出头,给他这样的锻炼机会。
你如果真的不放心,那就好好指点他一下。
年轻人做事总喜欢凭借自己的喜好,很多时候脑子一热,正义感爆棚就不管不顾的往上冲,你作为他的长辈,在这个时候应该做的不是阻拦,而是给他指引正确的道路。
卢大人,我想这样已经足够表明我的态度,若是这样你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都水监这个冷板凳估计你要一直坐到死了!”
说实话,如果这样卢长青还是无法理解他的意图,李恪只能选择放弃这对憨憨。
毕竟性格决定命运,过于耿直的家伙是没有办法在大唐官场混下去的。
……
常何家里,这位在玄武门之变时死守玄武门的悍将神情显得有些憔悴。
自从族弟常通被索拿大理寺之后,他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把人给捞出来,能求的人基本上求遍了,可结果却无一例外的让他失望而归。
“对不起,常大人,我家老爷说他帮不上忙。”
“不好意思,这事儿我家老爷说他无能为力。”
“常大人见识,我家老爷有恙在身,不见外客。”
想到自己一次次被拒绝,常何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常远山这个蠢才,竟然连杀人灭口这样的事情都敢做,早知这样,真不如让他当初直接死了来的痛快,总好过牵连家人。”
常夫人对着屋中丫鬟摆摆手,将人赶出屋外,小心劝道:“老爷,您也别太多了,那个马周不是说还有希望么。”
常何懊恼的握紧拳头:“能有什么希望,找李恪,他李恪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贼咬一口,入木三分呐!”
“总好过一点希望都没有,不是么?”常夫人轻声说道:“而且妾身觉得那马周说的也没错,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因为三皇子而起,只要他那边肯松口,大理寺那边应该不会对这件事情过于深究。”
“你说的倒是容易,那可是二十三条人命,总要有人为这件事情负责吧!”
“您这话说的不对,妾身倒是觉得事情很好解决,关键问题是三皇子的态度,只要他点头,以您的能量和王家的实力,随便找个替死鬼去顶罪案子就算是可以结了。”
“我倒是觉得没那么容易,李恪那家伙可不是什么谦谦君子。”
常何渐渐被常夫人说服,但紧锁的眉头却依旧没有张开。
李恪是什么人?
败家子?
不,作为禁军中郎将,常何远比其他人更清楚李恪的可怕之处。
世人都被他败家的形象给蒙蔽了,下意识忽略了他其实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真小人。
自己那个侄子联合王家人一起算计过他,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过。
……
戴胄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香,整日里都在为常远山的案子发愁。
傻子都知道,这案子肯定有蹊跷。
那常远山与刘姓一家二十余口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根本没有杀人的动机,甚至可以说,他连认识那一家人的必要都没有。
再退一步来看,若说常远山阴谋设计李恪,这也有点说不通。
因为他与李恪之间根本没有那么大的仇恨,甚至可以说就算他想跟李恪结仇,也没有那个资格。
怎么弄,审还是不审?
戴胄相信,只要自己愿意,三木之下必然能够知道一切前因后果。
可是……,他敢么?
案子牵扯到一位皇子,一位御史,一位禁军中郎将,还有太原王氏一族,稍有不慎就是引火烧身之局。
思前想后,一切的一切最后都落在李恪的身上。
只要李恪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立刻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若李恪不肯低头,定要找出所谓‘幕后真凶’,局势一定会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长安城很可能会掀起滔天巨浪,不知会有多少人会在巨浪中倾覆。
我真是太难了!
我不是不想坚持原则,实在是……承受不来坚持原则带来的可怕后果。
……
卢照邻显然没有戴胄那么深刻的认识。
他只是一只刚刚涉足大唐官场的菜鸟,是一个坚持着爱与正义的少年。
从马周口中得知常通父子竟然涉及到了一桩灭门惨案,果断的拒绝了他的要求,并当场将马周从自己家里赶了出去。
夜里,卢照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立刻就会想到那‘冤死’的二十三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