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边的水渠中将鲤鱼全部放掉,阎立德坐在马车上哭笑不得,对李恪的评价却上了一个台阶。
说什么从一个小孩手里抢来的鱼,估计这家伙应该是看小孩钓到太多的鲤鱼,怕孩子给家里惹麻烦,故意为之的吧。
明明是一件好事,到了他的嘴里却变成了个味道,或许之前所有人都误会他了吧。
阎立德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从琉璃瓦到糖霜,从楹联到诗词,抛开那些乱七八糟不切实际的评论,这位三皇子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
或许是所有人都误会了那小子吧。
不行,这次回去,我一定要与几个老友好好说道说道,可不能让他们再胡乱上书弹劾,至少在真相大白之前,不能让这位三皇子再蒙受不白之冤。
……
都水监。
大唐三省六部,一台五寺九监之一,有数的清水衙门。
因为职能与工部有所重叠,更多时候都水监给人的感觉就是后娘养的。
大唐建国伊始,百废待兴,所有衙门都忙的脚不沾地,唯有都水监大门口冷冷清清门可罗雀,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
两个守门的差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无精打采的靠在大门口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闲篇儿,谁也没去注意远处慢慢走来的两个年轻书生。
“这就是都水监?看着不像啊,怎么比我家还破。”
“李兄有所不知,都水监主要负责天下水道治理,眼下河海平晏自然也就没有都水监什么事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都水监把事情做差了啊!”
两个差役终于注意到了正在对都水监品头论足的年轻人,邪火上涌,不管不顾的喝道:“什么人,竟敢擅议都水监!尔等还不速速离开,否则当心拿尔等进大理寺问罪。”
“呦呵,好大的威风啊!”
便装出行的李恪看了看身边的卢照邻,挑着眉毛说道:“你家亲三叔真是这里的监丞?你可别记错了,到时候被人家给送进大理寺,那可就闹出大笑话了。”
卢照邻满脸的尴尬,对着李恪拱手告饶:“李兄稍等,晚,小弟这就过去打发了他们。”
言罢,大步上前来到两个差役面前,郎声说道:“你们两个马上去通知知卢监,就说他侄子卢照邻携友来访。”
两个差役邪火刚刚升起来,就被他这句话给浇熄了,都水监正监卢长青的亲侄子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存在。
尴尬的笑笑,两个差役中的一人道:“原来是卢公子当面,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见怪,小人这就去里面通知卢监,您与贵友且先进衙稍作休息。”
卢照邻嘴角抽了抽,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含笑不语的李恪,心里替两个差役默哀片刻。
这俩倒霉孩子,等他们知道那个被他们冷落一边的人是谁之后,应该能后悔的拿头撞墙吧。
……
卢长青早就得到家里的来信,说是正在江南求学的侄子这段时间会来长安游学。
结果,一连等了数日,这位亲侄子半点消息也无。
正担心他会不会出什么事的时候,外面有差役急急忙忙进来:“卢监,外面有一位公子,自称是您的侄子卢照邻……”
“什么?照临来了?”卢长青心中一喜,起身就往外走,不多时正好遇到从外面进来的卢照邻与李恪二人。
远远看到侄子过来,卢长青哈哈一笑,下意识忽略了跟在后面的李恪,大步上前一把将卢照邻抱住:“哈哈哈……,大郎,半月前就从大哥的信中知道你要来长安,怎地现在才到,生生错过一桩大事。”
“大事?”卢照邻呆了呆。
“桃园诗会!”卢长青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道:“你这孩子也是,只顾着在路上游玩。你可知道,前些天玄都观观主秦英所办的桃园诗会上,三皇子李恪一首桃花庵记大出风头。可惜啊可惜,当时你若是在场,凭你的才华当可与三皇子一较长短才是,若能压下三皇子一头,足可以让你在长安直接平步青云。”
疯了吧你!
卢照邻当时就差点吓尿了,恨不能一把将卢长青的嘴给堵上。
不说自己有没有本事压过李恪,就算真有那个本事,人家正主儿就在后边站着呢,你这样说也不合适啊。
奈何,卢长青说的太快,他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只能不断给他打眼色。
看到侄子眼珠子乱转,嘴角乱撇,卢长青满头雾水:“照邻,你眼睛怎么了?”
我眼睛怎么了?
你眼睛怎么了?!
你看不到我身后是谁吗?!
卢照邻都快要疯了,撑起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打断卢长青道:“叔,三叔,小侄给您引荐一位客人,三皇子,李恪。”
“嗯……”卢长青点点头,旋即反应过来:“谁?!”
李恪适时向前走了两步,对着卢长青拱拱手,笑眯眯的说道:“呵呵……,卢大人,在下长安李恪。”
卢长青:“……”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卢长青呆滞的目光在李恪与卢照邻的脸上来回转动,智力直接退化到蒙学之前。
自己刚刚那些话私底下说说还可以,可当着人家三皇子的面这么说,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么。
早听说这位皇子不是省油的灯,就因为国子监一份弹劾奏疏,就直接打上门去把国子监从上到下弄了个灰头土脸,直到现在他的楹联还挂在国子监的大门前,国子监上下绞尽脑汁,想了无数的楹联也无法与之匹敌。
这下完犊子了。
卢照邻无奈的摇了摇头,与李恪对视一眼,苦笑着拉了卢长青一下:“三叔,您别纠结了,三皇子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而且现在小侄正在三皇子府上任典签,咱们说起也不是外人,一句玩笑,三皇子不会放在心上的。”
“呃,对,对对,刚刚的确是玩笑。”卢长青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对着李恪拱手道:“三皇子莫怪,臣也是与照邻久未见面,初见之下有些欢喜过甚,言语不当之处,殿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