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条件?”周默脱口而出,可说完之后又有些后悔,其实看到胡小天如今的样子,应该不难猜想到权德安的条件是什么。
胡小天道:“让我净身入宫,为父赎罪。”
周默虽然早就明白了这件事,可听到胡小天亲口说出来,仍然义愤填膺,握紧拳头在桌上捶了一拳,桌上的酒杯碗碟全都跳了起来,酒水都泼出不少,周默怒道:“这老乌龟居然恩将仇报,陷害我兄弟,我一定饶不了他。”
萧天穆却没有任何激烈的表示,轻声道:“权德安让你净身入宫对他似乎没有太大的好处。”
胡小天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我入宫当太监,可现在开始明白了,他是想让我帮他对付一个人。”
周默道:“哪个?”
“内官监提督姬飞花!”
萧天穆一双剑眉紧紧皱起:“可是那个如今在新君面前最为得宠的姬飞花?”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此人!”
萧天穆道:“子篡父位,宦官争权,内乱并起,列强环视,看来这大康的气数真要用尽了。”
周默道:“大康未来怎样跟我们没有关系,新皇帝也罢,老皇帝也罢,总之他们没有一个会为平民老百姓着想的。三弟,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会将你救出皇宫。只要你准备妥当,咱们三兄弟便一起离开康都,找上一片易守难攻的山头,扯上一面大旗,占山为王,杀富济贫,不亦快哉!”
胡小天听到周默的这番话,不由得双目明亮,身处皇宫之中,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这种自由。在过去更多的时候,这只能是一种理想,更像是一种奢望,现在周默和萧天穆的到来无疑让他的理想终于开始向现实靠近。
相对于周默的勇猛和武力,胡小天更看中的是萧天穆的智慧,萧天穆对时局的认识和把握要超越这世上的多数人,这其中甚至包括他自己。
萧天穆道:“走未必那么容易。”
周默道:“老二,我这就不明白了,难道凭着咱们三兄弟的本事还离不开康都?”
萧天穆缓缓摇了摇头道:“如果三弟当初想得是自己,就不会前来这里。胡大人如今仍在户部做事,虽然当今皇上免去了他的官职,但是户部目前仍然离不开他,换而言之,大康的财政仍然离不开他。”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其实三弟当初不来康都,皇上也不会对胡大人下手。”
胡小天心中也默认这个事实,其实这还是在他入宫之后方才明白的道理,皇上没有杀掉自己老爹,绝不是因为什么丹书铁券,也不是因为权德安求情,更不是因为自己净身入宫,为父赎罪。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老爹对皇上还有利用价值,大康的经济离不开他。也饿就是说即使自己当初没有返回康都,老爹老娘也未必会有事。
周默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带着伯父伯母一起逃出京城,那样岂不是就没有了后患。”他说完之后目光望着胡小天,显然是在等着胡小天的响应。
胡小天笑道:“二哥说得对,没那么容易走的,朝廷的那帮人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爹我娘,在皇上彻底掌控户部之前,他不会轻易杀掉我爹,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爹。”
周默道:“两位兄弟,我知道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可是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啊,一旦胡伯父失去了价值,皇上必然会对他下手,到时候再想走恐怕就晚了。三弟,难道你真愿意在宫中伺候那昏君一辈子吗?”
胡小天道:“走,早晚都会走,可必须要等到时机成熟。”
萧天穆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比起在青云的时候,胡小天明显多出了几分沉稳,吃一堑长一智,人生必须通过挫折才能不断地成熟起来,他们分别的时间虽然不久,可是这段时间胡小天所经历的磨难必然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周默道:“都说这皇宫是人世间最为艰险的地方,三弟在里面多呆一天,就多了一天的风险,为兄又如何能够心安。”
胡小天道:“目前来说我还是安全的,权德安想要利用我做事,姬飞花前日也将我叫到了内官监主动向我示好,流露出笼络我的意思。”
周默道:“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人,全都是想要利用你,三弟你可千万要看清楚。”
胡小天道:“他们两人武功都非同泛泛,权德安掌控司礼监,原本是宦官之中地位最为尊崇的一个,可新君登基之后,他的权势开始受到了挑战,挑战他地位的这个人就是姬飞花。”
萧天穆道:“国之将乱,妖孽辈出,大康距离社稷崩塌之日已经不远也。”
胡小天道:“我听说姬飞花如今已经掌握了大康颇为神秘的天机局,朝廷新近成立了神策府,表面上挑头的是文太师文崇焕的儿子文博远,可实际上却是权德安,我想神策府就是为了制衡姬飞花而组建。”
周默点了点头道:“听说慕容捕头已经加入了神策府。”
胡小天道:“是权德安授意我这样去做的。”
萧天穆低声道:“如此说来,他们的确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周默道:“越是如此,三弟的处境越是危险,都想将你当成过河卒,可往往最先牺牲的就是过河卒。”
胡小天道:“不急,目前我对他们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他们应该不会对我下手。”
周默和萧天穆倒是都认同这个事实。
周默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三弟,那日我在慕容捕头家里看到你的武功居然进步神速,看来慕容捕头教导有方啊。”其实他那天就想问这件事,只是没有来得及。
胡小天笑道:“我的武功可不是她教给我的。”于是将权德安传功给他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周默和萧天穆听完,心情变得越发凝重起来,权德安付出这么大的心血,绝不是仅仅要让胡小天帮他打探消息那么简单,围绕胡小天或许还有更大的奸谋。
周默道:“三弟,我帮你把把脉。”
胡小天点了点头,伸出手去。
周默并拢右手的三根手指,紧贴在他的脉门之上,凝神静气,先是感觉了一下胡小天的脉息然后将一股柔和的内劲沿着他的脉门送了进去,内劲沿着胡小天的经脉运行在即将抵达他的丹田气海的时候受到了阻碍,周默尝试送入更多的真气进入,却遭遇到一股内息的阻挡反击,他送入的内息越多,这股反击力就越强。
随着周默的内力增强,胡小天也感觉到自己的小腹开始隐隐作痛,开始还能承受,可随着周默的内力增强,他的小腹处就如同刀绞般疼痛,疼痛越来越剧烈, 胡小天终于忍不住叫苦道:“大哥,我熬不住了……”
周默徐徐收回内力,表情变得凝重之极,他低声道:“权德安没有教给你任何的内功吗?”
胡小天道:“倒是教给我一个什么调息方法,我也练过,只是没什么效果。”周默将内力退出他的经脉之后,疼痛立刻止住。看到周默表情如此凝重,胡小天顿时感觉到不妙,低声道:“怎么?大哥,是不是我有什么问题?”
周默道:“这种输入内力的方法等若揠苗助长,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一个人的内力,可以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变成武功高手,可同样也是后患无穷,倘若你不能尽快将这些内力融为己用,那么必将受到这股异种内力的危害。”
胡小天道:“他也曾经对我说过,说这种方法具有隐患,很可能会让我走火入魔。”
萧天穆关切道:“如何解决?大哥武功高强,见多识广,这种事应该难不住你。”
周默道:“我虽然能够发现问题所在,可是我却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他放开胡小天的手腕站起身来:“权德安乃是太监之身,他的武功修炼之道迥异于常人,正所谓刚柔并济,真正能将男子的阳刚,女子的阴柔集于一身的武功也就是他们的功法了。”他也是经过一番犹豫方才说出这番话的,毕竟他还要顾忌胡小天的心理感受。
胡小天道:“也就是说这太监的内力也跟人一样,不男不女,不阴不阳?”
周默点了点头:“想要化去你体内的异种内力,有两种方法,一是由你自己修炼内力,将这股内力化为己用,还有一种方法,就是高手用内力将你体内的异种内力化解掉。”
萧天穆道:“这样就简单了,你出手不就行了。”
周默又摇了摇头道:“我对这种内力束手无策,我和权德安修炼的内力完全不同,由如水和油,无论水量如何之大,油花始终可以漂浮在水面之上。”
听了他这样的比喻,萧天穆和胡小天都已经明白了。
周默道:“而今之计,你唯有修炼权德安教给你的那套心法,也只有他的功法最为适合你,一旦有所成,就能够将他输入你体内的功力化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