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海笑着摇了摇头，“他虽有极品灵根，但生性极为懒散，疏于修炼与学武，以至于，直到今天都还停留在炼精境初期，论真实战力，甚至和炼谷境弟子持平。要知道，与他同期的几位师兄如今都即将突破炼气境，偏偏他灵根最好，进境最慢。”顿了顿，谷海接着道，“驯兽的本事再强又如何呢，对于道门中人而言，修为才是根本。”
换作前一段时间，谷海不会当着苟岂的面说最后这句话，但近来他对苟岂修行一事有所耳闻，知道他筑基有望，也就不再避讳。
苟岂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谷海又道：“不止如此，他不光懒得修炼，甚至都懒得驯兽！你能想象吗，他在灵兽峰混了几十年，却连一头灵兽都懒得驯化。平日里他工作的方式，就是躺在摇椅上磕着瓜子，由那些找他鉴定灵兽的人把幼兽一只只抱到他面前看看品相，良种就点个头，劣种就摇摇头，一般的就打个哈欠……”
“那确实懒到一定境界了。”苟岂也笑了起来，忽然，他想到什么，失声叫道：“等等……你说他一只灵兽都没有驯化过？”
“是啊，怎么了？”
苟岂顿时有些蒙圈，倘若牧天奇从不驯化灵兽，那许愿符又怎么会给出“杀死牧天奇的灵兽”这道支线任务？
一定是谷海弄错了……苟岂绝不怀疑许愿符的任务，当初第一道符的支线“战胜心魔”后来不也应验了，的确有心魔存在吗？
他问道：“谷兄确定他没有灵兽吗，我不太相信，哪有精通驯兽之人自己却不培养战宠？”
谷海道：“你别不信，我这可都是听灵兽峰的朋友说的，牧天奇与他同门师兄弟朝夕相处，就算养只跳蚤都瞒不过别人眼睛。更何况，他要是真养几只强力的灵兽，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地步……有时黄鹤师伯需要派手下人出去办事，都指望不了他，就他那点修为，又没灵兽帮手，别说帮他师尊分忧了，搞不好还得别人操心他的死活呢。”
他叹了口气，“久而久之，黄鹤师伯就慢慢冷落了他，‘灵兽首徒’的地位，也早就被执法长老的孙儿萧明侯夺走了……明明有那么好的起点，怎么会混成这样呢。”
那就奇怪了……苟岂陷入困惑，忽然生出一个猜测：难道，完成任务的方式，是要等牧天奇驯养了一只灵兽之后，再将其杀死？
而他从不驯兽的原因又是什么，真的就是生性惫懒这么简单吗？
苟岂对此人愈发好奇。
……
此后几天，苟岂选址于丹霄、玉霄两峰之间的一座峡谷，雇佣鬼木峰弟子建造笼舍，又发布任务，收购了数十只雷系、火系灵兽，顺利建起一座“兽血生产基地”，并将这一切统统交给了牧天奇。
而牧天奇接手以后，很快就暴露出了“奸懒馋滑”的本性。他得寸进尺地要求苟岂出钱给他招五个学徒，整日里就让学徒干活，自己躺在摇椅上，只动嘴，不动手。
苟岂先后来看过几次，从来没见牧天奇起来过，要不是摇椅旁的瓜子蜜饯定期见底，几乎以为他四肢已经退化了。
……
这一天，院里下起了雨。
晒不到太阳，牧天奇唉声叹气地收起摇椅，回到屋内，然而一进门，就看见有一名中年道人正站在窗前，眺望远空。
此人三绺黄须、长眉入鬓，细眼神光，不怒自威。
正是黄鹤。
牧天奇收起懒散的姿态，说道：“徒儿见过师尊。”口中恭敬，却没有行礼。
黄鹤慢悠悠道：“看来苟岂不怎么信任你啊，以你的本事，养千百头灵兽也不在话下，他把你闲在这里，未免屈才了。”
牧天奇笑道：“我乐得轻松，工资到位就行了。”
“哦？”黄鹤道，“看样子，你在他手下挣的不比在灵兽峰时少啊，他一个月付你多少酬劳？”
牧天奇不答，问道：“师尊今日怎么有雅兴来看望徒儿？”
黄鹤淡淡笑道：“为师许久没见你，来看看你不应该吗？”
牧天奇自嘲一笑：“我在灵兽峰落魄了十多年，师尊从没主动找过我一回，我以为您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个无能的弟子。”
黄鹤眼神闪烁，笑道：“这是什么话，你可是为师这辈子收的第一个徒儿，为师岂会忘了你。”
牧天奇冷淡道：“不知师尊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黄鹤收起笑容，道：“你很清楚为师的来意……”
牧天奇打断道：“徒儿不知，请师尊明示。”
黄鹤不答，屋内陷入一片沉默，良久后，他缓缓道：“这三个月，苟岂在市场贱卖了两万张雷符，你帮我查一查，这些符纸的来源。”
牧天奇点点头道：“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有没有问过三师叔的看法？”
黄鹤摇头道：“不知为什么，郭凡对此竟然保持沉默，毫不过问，我怀疑，他应该猜到了什么，却瞒着大家……”
牧天奇若有所思。
“天奇，我不清楚你是如何接近苟岂，但既然你和他走得近，不妨查一查他的秘密。”
牧天奇淡淡一笑：“我有什么好处？”
“为师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若能办成此事，那两万两千灵石，为师帮你出。”
牧天奇脸上神色变幻，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师尊毕竟是最懂我的人，明白我这人为了钱什么都肯干……但您可知道苟岂收买我的价码？”
他渐渐敛起笑容，张开五指，“五百灵石！每个月在这喝喝茶、吃吃点心，就有五百灵石进账……我给他打工四年，照样能赚到两万两千灵石！我为什么要出卖这棵摇钱树？”
黄鹤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牧天奇端起茶壶一饮而尽，将茶渣随口吐在地上，悠悠道：“除非……师尊重新立我为‘灵兽峰首徒’。”
黄鹤冷笑道：“想当灵兽首徒，你这废物也配？”
牧天奇慢条斯理道：“徒儿当然明白‘能者居之’的道理，可首徒之位，本来不就是您当年为了补偿我而设立的吗？”
黄鹤脸色铁青道：“你要是自己争气，我又何必将你撤换，堂堂灵兽峰，却供着你这尊‘现世宝’，别人会怎么看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误入歧途！”
听到“误入歧途”四字，牧天奇脸色难看了几分，拳头不由捏紧，眼神中露出不甘之色。
良久后，他松开拳头，冷淡道：“反正条件我已开出，怎么选是您的事。”
黄鹤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牧天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道：“看样子，师尊是做了两手准备？”
黄鹤脚步顿住，微微侧头，“何以见得？”
牧天奇朗声道：“以师尊的魄力，不至于将区区‘首徒’之位看得这么重，您一口回绝徒儿，只怕是已经有了别的计划来算计苟岂。”
黄鹤慢慢走回屋内，目光如刀，“那你说说，为师会怎么对付他？”
牧天奇沉思良久，缓缓道：“……借刀杀人？”
黄鹤看着这位昔日的爱徒，忽然感慨地笑了笑：“毕竟跟了我三十年，还是天奇了解为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