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就在乔嵩阳居所住下,乔嵩阳把床让给了他,自己在桌上睡下,然而苟岂却睡不着,他躺下以后,忽然想到,倘若这么顺利就能穿越回去,那许愿符给出的“进入洗剑池”的任务,还有必要做吗?
心中忐忑,一夜无眠。
次日凌晨,天还蒙蒙亮,苟岂就早早起来,想把乔嵩阳叫醒,但见他睡得正熟,又不忍心扰他清梦,苦苦等到日出,才将他叫醒。
两人一同来到天机宫求见,见到郭凡后,乔嵩阳便将昨夜之事禀明。
郭凡得知自己辛苦找寻之人竟是苟岂,也是又惊又奇,当下详细询问了他穿越当天稻香村的情形,一一印证后,这才感慨道:“无巧不成书啊,昆仑镜一时出错,却为本门带来一位阵道奇才,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苟岂见他相信了自己,连忙恳求道:“晚辈斗胆,想求前辈帮个忙,用昆仑镜将我送回故乡……我尘缘未了,难以专心修道,所以想回去一趟,处理一些俗物,斩尽心中牵挂。”其实他一个孤儿,哪来什么牵挂?只是想回去取些东西而已,但为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编造了“尘缘牵挂”云云。
然而,郭凡踌躇片刻后,却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请求。
“为什么?”苟岂不解道。一旁的乔嵩阳也有些意外。
郭凡叹道:“你学会了,为确保本门绝学不被泄露,不能轻易放你去往别的世界,你若想回去,除非消除这四个月的记忆,才可以放你走。”
“这……”苟岂顿时苦笑,“此事就不能通融吗?”
“此事断不可能,你不必再提。”郭凡摆了摆手,说道,“将你从原来的世界误传至此,是我的过失,这件事我亏欠于你,只好将来再补偿。但你学会了镇门绝学,如今又还在考察期,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你离去,在师门的利益面前,我个人的过失可不值一提。”
苟岂见他态度坚决,叹了口气,不再多言,沉默片刻后,拱手道:“前辈不必觉得欠我什么,我苟岂能有今日的际遇,皆是拜您所赐,我心中感激还来不及。但借用昆仑镜一事,我不会就这么放弃,前辈不肯帮忙,我只好去想别的法子,告辞。”
郭凡神色复杂,目送着他离去的身影,袖子一翻,掌中出现了一面铜镜,镜面上刻有太乙玄纹,泛着星云色泽。
他在镜面上婆娑良久,终于还是收回了袖中。
……
离开天机宫后,回头一望,乔嵩阳也跟了出来,他一脸为难之色,叹道:“抱歉,这件事帮不上你了。”
苟岂想了想,问道:“你说要是荀先生愿意出面相求,尊师会不会给他个面子。”
乔嵩阳摇头道:“我师尊最是固执,他认准的事,谁来劝都没用。”
苟岂无奈之下,只得告别了乔嵩阳,独自乘马下山以后,向沿路偶遇的弟子打听了玉霄峰的方向,一路疾驰而去。
——回家的希望,还是只能寄托在“洗剑池”任务上。
尽管玉霄峰禁绝外人擅闯,但苟岂抱着侥幸心理,还是想去碰碰运气,反正整座山峰上只有玉霄峰主一人,这等神仙人物,多半日夜在洞府中修行,总不至于没事就满山瞎溜达。自己尽快找到“洗剑池”所在之处,进去一趟马上开溜,感觉也不是什么难事。
半个时辰之后,一座高耸巍峨的山峰出现在眼前。
远远望去,只见那山峰山高万仞、穿云插天,四周尽是坚岩峭壁,只有山门处有一条石道可供通行。
苟岂见四下无人,小声叮嘱的卢道:“悄悄上山,不要出声,一旦看见活人,立马掉头就跑,明白了吗?”见马儿点头,便深吸了口气,沿着石道朝山上行去。
一路上山,凉风迎面扑来,树影倒掠。但见青松横陈,绿树如云,偌大的山上寂静无声,只有横空穿掠的飞鸟啾啾而鸣。
他东奔西走,寻了几个时辰,始终没有找到那所谓的“洗剑池”,眼看暮色西沉,一天就要过去,苟岂颇感焦躁。万幸的是从始至终没有遇到什么人,这座山峰果然是寂静空荡。
正沮丧时,忽然见到一条小溪,不由心想:“洗剑池”顾名思义,必然是一潭池水,也许顺着这条小溪就能找到。
沿溪行了一程,前方出现一块石碑,果真刻有“洗剑池”三个大字。
苟岂长舒一口气,总算找到了!
他翻身下马,兴冲冲地越过石碑,见前方有一片漆黑的水潭,当即走上前去,打算跳进池子里“签个到”就走。
然而刚一走近水潭,苟岂忽然见到惊悚的一幕——
月光下,水潭中央竟有一名女子正冷冷望着自己。只见她不着寸缕,显然正在水中沐浴,水面上只露出雪白的锁骨,与偶尔举起的藕臂,潭水清澈见底,水下风景一览无余,苟岂咽了口唾沫,朝女子脸上望去,见她容貌绝美,竟比晚星的绝色还要胜过几分,尤其是一双狭长的凤目,隐含淡淡的威严,眼瞳上笼着一层薄雾,像是风雪下的湖泊。
四目相对之时,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
苟岂瞬间明白了这一刻的处境……眼前这位女子,多半就是玉霄峰主了,自己似乎来得不巧,正好碰上她洗澡呢……
该看的和不该看的,自己都看到了……
怎么办?
一瞬间,苟岂急中生智,想出了足足四套解围的方案:
A、假装没有看见她,到水池边洗把脸,转头就走;
B、道歉,磕头,盛起池中的洗澡水,自罚三杯;
C、告诉她自己是男酮;
D、装瞎;
……
短短的0.01秒之间,苟岂想了很多……
选A多半不行,现在虽然天色已晚,但也没黑到那程度,如此活色生香的场面,自己装作没看见,谁会信?
选B也不行,堂堂玉霄峰主,何等高贵的仙子,自己亵渎了她,磕几个头就想揭过,有那么容易?
选C的话……万一她抓个男人来让自己证明,怎么办?
于是,0.01秒后,苟岂做出了仅剩的选择。
D、装瞎。
他目光平视,自然地从女子身上的春光略过,像是眼前一片混沌,他茫然地伸出手在身前挥动,像是在提防前路的阻挡,脚步迟疑而谨慎,像极了一个迷路的孩子……
面对着前方的“洪水猛兽”,苟岂爆发出了惊人的演技,此刻仿佛阿炳附体,他感觉自己就是瞎子,瞎子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