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众人从青墨小庐出发。
由于鬼木峰路途遥远,李晚星提议先去一趟邻近的灵兽峰,借一批坐骑代步,免得耽误时辰。众人无有不允,唯独苟岂想到灵兽峰是黄鹤的地盘,心中直犯嘀咕。
丹霄峰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甸雪野,步行下山,朝北望去,一座万仞高山耸立天穹,如剑指云峰。众人之中,宋贤自有青牛坐骑,谷海是鬼木峰弟子,也有一台小型的四足机关兽代步,两人均极有风度,把坐骑让给了李晚星与乔芸儿两位女子乘坐。其余人等随行在侧,穿越原野向那剑峰行去。
路上,苟岂与谷海闲聊,向他打听什么是鬼树。谷海自然知无不言,耐心解释。
原来,鬼木峰不同于其他六峰,此山地势乃是一处招鬼趋邪之所,因此长年有鬼气冤魂从中渗透而出,为了防止鬼气为祸凡间,凌霄门的祖师便在山上种满了“桑槐杨柳”四种招鬼树,用于吸附弥散的鬼气。
然而,招鬼树一旦吸附多年鬼气,就有概率生出灵智,将树根拔出泥土行走,以树人之态四处作乱,且实力不俗。祖师称其为“鬼树”,也将此山更名为“鬼木峰”,并定下门规,要求历代鬼木峰主每日派弟子巡察,一旦发现哪棵树有鬼化倾向,须立刻着手处理。
不过,鬼树死后留下的枯木,若加工为木材,则是绝好的制作傀儡的材料,也正因此,鬼木峰弟子大多学习机关傀儡之道。如果不是为了这些材料,也不必等鬼树化为人形后再动手,直接就将树锯死了。
苟岂听完后,好奇问道:“鬼树实力如何,很难对付么?”
谷海道:“那倒不然,鬼树品阶为玄阶,相当于人类炼精境修为,晚星师姐亦是炼精境,倘若与之死战,一番浴血拼斗后也可战胜。但鬼树觉醒前又不会动,提前布设好阵法,以逸待劳,正是最克制它的手段。就比如晚星师姐的计划,先让何翰文布一道火阵,利用鬼树惧火的特性将其困住,接着再用七杀阵一点点将鬼树分尸,这就是最稳妥的手段了。”
所谓七杀阵,就是玄阶阵法中唯一一种物理攻击类型的阵法,可召唤七道剑气来回穿刺,威力极强,苟岂也有所了解。
苟岂道:“这么说来,要对付鬼树倒也不难,阴间鬼气就这点儿影响吗?”
谷海摇了摇头,凝重道:“对于鬼木峰来说,区区玄阶的鬼树不算什么,寻常弟子就能处理,真正可怕的,是地阶的‘万灵鬼树’,一旦出现那等邪物,就非得师尊亲自出手才能应付了。”
苟岂想起那截邱小乙赠送的万灵鬼木,忙问道:“那是什么?”
谷海道:“有的鬼树天生灵智过人,为求生存,选择隐忍蛰伏继续吸收鬼气,如侥幸躲过鬼木峰弟子的盘查,就能伪装成普通树木继续吸收鬼气,直到漫长岁月后晋升为地阶存在,方才化形为树人,其躯干坚逾金铁,坚不可摧,连七杀阵也丝毫不能损伤……不过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我入山数十载,还从没亲眼见过。据古书记载,大约一千棵招鬼树中,能出一株普通鬼树,十万棵招鬼树,才能出一株万灵鬼树。”
苟岂默默记住,认真道:“多谢谷兄解惑。”
不知不觉,众人已来到灵兽峰山脚下,但见无数牛羊、麋鹿在草坡河岸边嚼草饮水。举目望去,山势峭直险峻,山上隐隐传来鸟鸣兽吼混杂的声音,令人还未上山,就已凛然生畏。沿着崎岖的山道而行,时而可见灵兽峰弟子领着成群的虎豹从身旁结队而过,极有纪律,宋贤见到后立刻恭敬叫了声“师兄”,苟岂见了心中暗道:灵兽峰的规矩也比丹霄峰大了不少。
来到半山腰,一片依山而建的宽阔草场出现在面前,靠近山峰侧,建有一座座巨石垒砌而成的石屋,气氛森严,草场外围则散布着成群的形似骏马的怪兽,这种怪兽体高约有一米五,龙头马身,赤红色的长须漫舞,不怒自威。
宋贤道:“诸位稍待,我先进去向师兄说明来意。”说完独自进了石屋。
过了一会儿,一名身材矮胖、身穿普通道袍之人领着宋贤匆匆出来,向李晚星点头哈腰,赔着笑脸道:“原来是李师姐亲自驾临,小弟失迎了。”
李晚星微笑道:“我们要去趟鬼木峰,路途遥远,贵峰可否借一批龙马帮忙代步?”
苟岂望着草场上那些龙头马身的怪物,心想原来这种灵兽叫“龙马”么,瞧来倒是威风得很,就不知是否驯良,我这小身板,能驾驭得住么?一时微微有些紧张,手心也出了点汗。
矮胖道人连忙道:“宋师弟已和我说了,这是小事一桩,请各位随我来。”将众人请入草场,他侧过身时忽然瞥见苟岂,微微愣住,问道:“你就是那个没有灵根的少年么?”
苟岂微微皱眉,说道:“在下正是。”
矮胖道人神色立刻冷淡了几分,点点头,叫来附近的仆役,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进入一间守卫严密的石屋,不一会儿,牵出来一匹体态优雅的白鹿,它茸角发出淡淡白光,有如月宫玉树,身上朱色梅花点点,一看就是珍奇异常的灵兽。
矮胖道人将小鹿牵到李晚星面前,讨好道:“李师姐,大师兄曾经特地嘱咐过,说您以前帮他布过阵,这头玄阶的灵月白鹿,就是特地为您准备的,从未有旁人骑乘过。”
苟岂见那头白鹿仙气飘飘,确实配得上李晚星出尘脱俗的气质。听那矮胖道人说话,似乎李晚星和他们灵兽峰的大师兄还有些交情,心中有些酸溜溜的。
然而,李晚星却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必了,我和师弟师妹们一样,骑乘一匹寻常龙马即可。”
矮胖道人几番劝说,李晚星终究不肯,他没法子,只好命仆从为每个人牵来一匹龙马。宋贤自有青牛,谷海自有四足机关兽,除两人外都领取了坐骑。
最后轮到苟岂时,矮胖道人亲自牵来一匹坐骑,苟岂一见,顿时又惊又怒,原来对方牵来的不是威风凛凛的龙马,而是一匹枯瘦不堪、毛色杂乱的跛马,此马四足瘦削,几乎像四根放大的火柴棍,满身泥污下,尽是片片的顽癣与斑驳鞭痕,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显然平日受尽苦楚。
苟岂脸上顿时如罩寒霜,语气不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