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那么一个词,叫作‘乐极生悲’,陈久种一介学渣,不可能清楚它的出处,但有一点他十分清楚,此时的自己就处于这个状态……
不久前,他还为自己的足智多谋而感到侥幸,能从太乌一族骗一只成年太乌出来,还是太乌月这个级别的化形大妖,往前数上百年,恐怕也只有罢天宗大掌门干过这样的事。
越是这么想,越觉得自己可牛逼了。
却不料因福得祸,他还没想好要让太乌月帮他干什么,罢天玄宗这边反倒先一步想好要他帮忙干什么了。
演武场。
众人还在挥洒汗水,拼命挥舞着手中寒刃。
陈久种像是炫耀一般,又又又寻了上来。
他跟沈沉月很熟,又是重任在身,不必多言,就已经进入她的领地,当着一众师弟师妹的面和他们的师姐谈笑风生。
不过,他是有事才来。
“阮凌峰,你过来一下。”似乎是因为陈久种说了什么,沈沉月面色一沉,唤了一声。
众人更好奇了,纷纷保持着身体上的动作,眼睛和心神则悄悄朝阮凌峰移去,数十道目光齐齐汇聚。
只见阮凌峰大喝一声,直直斩出一剑。
剑气荡漾,凭空起烟。
烟雾聚拢,合而为罡。
空的一声巨响,犹如是在炸爆米花般震耳欲聋,吓了陈久种一跳,随即就看到一条凝为实质的剑气定在了阮凌峰身前,像是在虚空中扎了一把用寒冰制成的剑刃,煞气逼人。
足足三秒过罢,才消散为无形。
陈久种惊了。
虽然都已经来了罢天玄宗好久,也在潜移默化中,把阮凌峰当作自己未来的妹夫,拿他当自己人。
可他对阮凌峰的记忆,还停留在‘斩前尘’的时候,依稀记得阮凌峰让人觉得可笑又偏偏笑不出来的模样,就因为他那一段话,陈久种至今都在心里默默叫他:热血小哥。
这才过了多久,他竟然进步到了这种程度?
陈久种想不通一系的弟子都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天赋,他家池羽清是个天才就算了,毕竟是配得上他陈久种的奇女子,怎么想都不该平平无奇。
池文清又是她的亲生妹妹,多少有一些姐姐的影子,也讲得通。
可阮凌峰……
陈久种忽然有种阮凌峰才是主角的感觉,如果不是有系统,就凭他,怕是要被秒杀!
“沈师姐。”
阮凌峰话不多,这一点众所周知。
沈沉月也不爱多话。
不过,这一次她破例了:“自你加入罢天玄宗,已有多日,我身为一系的负责人,自始至终亲眼看着你一路成长,从一名寻常剑客,变得不这么寻常。”
啧。
陈久种站在一旁,暗自咂舌。
他本以为阮凌峰够装逼了,大家不看他,他都不爆大招。
谁知沈沉月更装逼,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出的评价只是“不这么寻常”,要不是陈久种知道沈沉月的实力果真是达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他……他也奈何不了沈沉月什么。
“……即便如此,你与池羽清、池文清等人的进步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你可知为何?”
被人当面数落,滋味定然不好受。
又是说了阮凌峰最在意的事,旁边还有个看热闹的陈久种。
他身躯颤抖了一下,似乎无比痛苦。
很快又镇定起来:“……不知……”
“慢慢你就知道了。”
沈沉月卖了个关子,很合时宜的闪了一下陈久种的腰。
她看了陈久种一眼,径自走回一众好奇宝宝身前,刚刚走神的,一个不落全部训一遍,训完了还要拉出来练练,练不好就得打!
陈久种看热闹般注目了一会儿,突然对上沈沉月杀人似的眼睛,赶忙拉着阮凌峰走远了。
阮凌峰兴致不高。
尤其是在沈沉月说了这样一番话后,本就不善言谈的他,更变得沉默起来。
陈久种上去就是一个……勾肩搭背。
“还在想呢?”
“嗯。”阮凌峰低头思索着,眼睛看着地。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
“……”阮凌峰抬起了头。
陈久种笑笑,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
“这世上,很少有什么是圆满的。就拿我脚下这个圆来说,我希望它是圆的,我可以操控这件事,它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圆,可你看,它一点儿都不圆。”
阮凌峰若有所思,脚尖一点,悄然施力。
唰!
一个标标准准的圆,成了。
“……”
陈久种觉得心好累。
这就是学渣和天才的区别嘛,还是个耐得住寂寞的勤奋型天才。
好在他最擅长的就是耍嘴皮子,外加一点点无赖。
在阮凌峰收回脚掌的同时,他已经摆出一副果真不出我所料的表情,轻声笑起来。
“你看,即便是你也做不到。”
陈久种指着地上的一个点,阮凌峰最初落下脚尖的那个点:“这是始。”
又指着旁边的另一个点,阮凌峰最后顿住的那个点:“而这是终。”
“在生命开始之初,你、我,我们所有人都是一个不尽相同的人,直到我们迈出脚步,大步走出去,有的人道路崎岖坎坷,有的人一路顺风平稳,但归根到底,我们都在前行。”
陈久种来回指着地上的两个圈,与阮凌峰做着对比。
“如果我不说它是一个圆,你还会画一个圆出来吗,如果我什么都不说,你会同样试着画,还是只看一眼就不放在心里,而你心里最想画的又是什么形状?”
“你看,单是这一个心思,你我谁都猜不准……更何况是人生。”
阮凌峰茫然着,突然心头一震。
似是抓到了什么,又让它悄悄溜走了。
陈久种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在他最初的计划中,并没有阮凌峰抬脚画圆那一幕,他后面说的这些,也都是即兴发挥,说多了,反而容易露出马脚。
阮凌峰很实诚,而实诚的人都有一个通病:死脑筋。
就在这里顿住好了,让他再想想,实在想不通的话,一定会开口询问,到那时……
“我懂了。”阮凌峰突然开口。
“???”
陈久种刚准备咧开的嘴角,顿时就咧不动了。
我都没懂呢……你懂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