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捕快将满嘴是血、脸肿如猪的老鸨拖了上来。
她趴在地上，声嘶力竭：“大人，大人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再横的人，打一顿就老实了...
“赶紧，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总捕大人，否则将你逮入大牢，大刑伺候！”
老鸨一把鼻涕一把泪，带着哭腔道：“大人，姬大公子的确是辰时到我们知春水榭的，刚进门的时候，他还赏了我一大锭金子呢，那锭金子足足有三两重，在上面咬一口...”
“闭嘴！”李青大喝一声，“捡重点说，别扯那些没用的！”
“啊...对不起、对不起...”老鸨抹了抹鼻子上的血，继续说道：“姬大公子在四层的天字号莺飞房中，与花魁小宛共度良宵，一直到二更天的时候，他就从我们这里离开了，当时好多人都瞧见了！”
李青厉声问道：“当时都有谁看到了，现在全部站出来！”
知情不报者，一旦落入林连城的手中，肯定会受大罪的，说不定还会和姬霸的死扯上什么关系，如果被屈打成招那就惨了。
不一会，数十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站了出来。
一层不是消费的场所，所以停留的人不多，他们之中大部分是知春水榭的服务人员，还有几个来此寻欢的顾客。
捕快们将这数十人单独分开，分别进行了盘问。
...
李苍梧和牛鬼两人，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袋瓜子，正嗑的津津有味。
“苍梧，你是术士，能看出有什么端倪吗？”
术士，九品开光境初阶，对于李苍梧而言并无太大的改变，顶多只是让他可以修习简单的吐气纳息之法，记忆力相较于普通人得到了较大的提升，同时思维也更加的清晰。
但一顿酒下来，能站稳就不错了。
李苍梧“噗”的一声将瓜子壳吐到地上，说道：“董小宛。”
“董小宛？”牛鬼摇了摇头：“我是问你关于姬霸的死，你怎么还提花魁啊！”
“谁提花魁了，我的意思是，董小宛在哪里？”
牛鬼当即拍了拍大腿，这起案件最重要的人应该是董小宛，她可是一直与姬霸呆在房间里的人。
身为总捕的林连城，当然不会漏掉这个重要的人。
他目光如炬，问道：“那个叫董小宛的女人还没找到吗？”
李青闻言，当即询问老鸨。
老鸨回道：“姬大公子离去不久，小宛就离开了...”
“噢？”林连城冷笑一声，走到老鸨的面前，弯下腰一把揪住老鸨的头发，几乎将她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这姿势，还真是霸气！
胖老鸨少说也有一百八十斤以上，林连城竟然单手就将她给提起来了。
“她去哪里了？”
老鸨感觉头皮快被拉开，她忍痛回道：“说...说是身子不太舒服，去妙手医馆了。”
林连城低下脑袋，脖子伸长凑到老鸨的鼻子前：“她一个人去的？”
鼻孔硕大见毛，牙齿是明晃晃的钢，老鸨甚至看到了林连城的嗓子眼。
鼻孔“噗嗤”一声，喷出两条浓浓的鼻涕，老鸨痛苦的回道：“不...不是，李四雇了一辆马车陪着去的。”
李青闻言，当即点拨了几名捕快，前往妙手医馆。
...
“二更天...黑黢黢的，什么病不能等到早上去？”李苍梧一语便命中了要害。
牛鬼嗤笑：“这姬霸，真猛啊...”
李苍梧附言道：“不一定，姬霸或许是个玩高尔夫球的。”
“高尔夫球是什么东西？”牛鬼不解。
李苍梧回道：“你理解成一种运动就可以了。”
“运动...”牛鬼想了几秒，“既然都是球，那肯定和蹴鞠差不多吧？”
“嗯...不太一样，一个用脚踢，一个用手玩。”
...
长安府衙门探案，如果是普通人在潏河被淹死，估计这会已经以醉酒意外落水结案了。
但姬霸可不是寻常人，如果没有完整的证据链，是不可能随便结案的。
第一步，搜寻目击证人已经结束。
接下来，便是从死者的人际关系着手，将情杀与仇杀考虑在列。
林连城将痛的几乎昏厥的老鸨放了下来，手重新放到背后，来回踱了两步。
“那么...他在这里与什么人发生过冲突，或者说，他有遇到仇家吗？”
老鸨许久才回过神来，眼珠子“咕噜”一转，隐蔽的瞥了李苍梧一眼。
长安府中，谁不知道李苍梧与姬霸、姬矢两兄弟结下了梁子？
林连城这句话问的就是多余。
其父李雄还在世的时候，就与姬家不太对付。
原因也很奇葩，据说...姬家已经逝去的主母，也就是姬无名的夫人，姬霸、姬矢的母亲，与李雄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当然了，这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李苍梧其实也不知道这其中隐秘，只知道有人欺负自己，那当然是不能忍的，必须奋起反击！
林连城锐利如鹰的眼睛，在抬头的一瞬间定格在了李苍梧身上。
他与牛鬼依然在欢快的磕着瓜子...
林连城瞥了一眼李青。
李青当即明白他的意思，他麻溜的越过众人，走到李苍梧和牛鬼身边。
“两位缉妖卫大人，请你们放下手中的吃食到这边来，关于今天晚上发生的案件，有些事情需要你们配合一下。”
李苍梧与牛鬼对视了一眼，也不抗拒，磕着瓜子走了过去。
林连城两手放在背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曾经一刀斩断危害等级为狼的妖物，你的父亲李雄，是本大人敬佩的人物啊！”
他话锋一转：“可惜...就是太过于执着情爱之事，将自己的前途葬送了。”
言下之意，就是指李雄与姬家主母不清不楚的那摊子旧事。
李苍梧还没来得及搭话，牛鬼抢先一步：“林大人，听说你最近又娶了个北方蛮族的女人为妾，能否满足在下的好奇心，你们是用什么语言交流的？”
北方蛮夷，是对位于大周王朝北方的饕余草原游牧民族的统称。
林连城被牛鬼问蒙了...
一向自视清高的他，从不屑于知春水榭这种烟花之地。
但自己家里却有多达数十名妾室，前阵子他的原配夫人，甚至还因为他纳蛮夷女人为妾这件事情与他大打出手，沦为长安府笑谈。
李苍梧嘻嘻一笑：“这个问题我知道，他们肯定是用‘肢体语言’交流的！”
此话一出，众人憋笑。
林连城本想耻笑一番，没想到自己倒先出丑，但纵然再气，他也不好当场发作，毕竟镇妖司这个机构存在特殊性，就算缉妖卫犯罪，也得他们自行处置，长安府衙门并无处置权。
他闷哼一声，冷言问道：“你...是否与姬霸有过冲突？”
“有啊...怎么了，你怀疑我杀了他？”李苍梧并不避讳，直来直去。
林连城闻言，眉头紧皱。
这个李苍梧一向是个懦弱且寡言的人，能够成为一名缉妖卫，全靠其父李雄，怎么今天倒像个老江湖？
没有过多的深究，林连城说道：“你不要有什么想法，本大人只是依法办事。”
“林大人多虑，其实我特别能理解你，身处长安府总捕的位子，自然要为民请命。”
李苍梧清了清嗓子，走到姬霸的尸体前，伸手揭去了贴在他额头处的黄纸。
“但是...姬霸的死因，不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