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是明朝第十五位皇帝,也应该是争议最多的一个皇帝。正史记载,朱由校在位这七年中沉迷于木工,不理朝政,被魏忠贤等阉党蒙蔽,大势打压那些正人君子的代表东林党。在民间纵容太监横征暴敛,弄得天怒人怨,明末农民大起义的罪魁祸首就是朱由校。
当然这是正史上记载的,也是赵和后世学习到的,可是随着赵和的年纪增长,对天启这七年的正史越发怀疑起来。赵和是学习财税的,在古代财税史中,张居正改革是绕不开的环节,张居正死后他的新法大半被好学生万历废除了,可是真正让张居正种种变革落地的确是朱由校这个木工皇帝。
不管魏忠贤所代表的阉党是出于何种目的,是为了打压东林党也好,维护皇权的统治也罢,可是真正贯彻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却是这些阉党。收税的主体从自耕农变成了太湖流域的世家大族,自然阉党与东林党的仇绝对不能化解。
可真正的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朱由校只在位了七年,在他刚熟悉朝政的时候就死了,新上位的崇祯皇帝如同他们的父亲泰昌一样,完全相信了东林党这帮搅屎棍,第一时间就清洗了作为牵制东林党的重要力量,阉党!这样下来自然众正盈朝,可是没有制约的权力只会沿着错误的道路一路走下去。
赵和看着面前这个十四五岁,未来的天启皇帝心中十分复杂,赵和现在经历过明朝官场,知道明朝官场是什么烂样子,这么一个烂摊子甩给一个十四五的少年,他能依靠谁?只能依靠自己身边的这帮亲近人,也就是太监、乳母、佞臣!
赵和心中可怜朱由校,眼神中自然带出来怜惜来,朱由校看到赵和温柔的眼神心中十分舒服,他笑道:“赵大人,你这么看着本宫干什么?是不是也要学孙师那样一本正经的劝导本宫当一个仁君?”
孙师就是孙承宗,也是詹事府左庶子,新君泰昌皇帝朱常洛的真正老师之一。现在朱由校因为年纪小并没有出宫独居,所以日常的学习教导都是孙承宗在管理。孙承宗这人为人极正,对朱由校与未来的崇祯皇帝朱由检极严,所以这兄弟二人都十分怕他。
赵和听朱由校讲完哈哈一笑:“殿下,孙大人没说寓教于乐吗?学习固然很重要,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日常的娱乐还是要的!”
赵和这句话真是说到朱由校心中了,他今年刚十五岁,正是最好动最好奇的年纪,天天跟着老头子孙承宗学习,早已经憋死了,现在听赵和这么说,笑道:“看来还是赵大人说的对!赵大人的老师也算是本宫的老师之一,要不这样,本宫称呼赵大人为师兄,赵大人也不要称呼本宫为殿下,直接称呼师弟可好?”
赵和的便宜老师钱谦益当过一个月的左中允,勉强算得上朱由校的老师,赵和也想与未来的天启皇帝拉近关系,所以笑道:“既然殿下这么想,那赵某就妄为了!赵和见过师弟!”
朱由校也哈哈大笑,说道:“这样挺好,朱由校也见过师兄!”
二人互相见过礼后,朱由校问道:“师兄,刚才你说你有砖窑,正好本宫喜欢新奇玩意,咱们去看看如何?”
这当然没问题,赵和与朱由校,在加上后面跟班的李进忠,三人出了东安门找了两顶小轿,然后去了南城。
这次朱由校出来没有带任何护卫,赵和可不敢有半点疏忽,如果朱由校出了什么问题,他赵和长十个脑袋也不够砍,所以过了崇文门进入赵和的地界,马上安排手下去找了二十个天地会的帮众,远远的跟在后面护卫。
这次参观让朱由校十分高兴,与其他文臣不同,赵和并没有被儒家传统洗脑,同时赵和满肚子的后世知识,虽然对化学变化不能给出准确的解释,但赵和那些浅薄的物理化学知识,还是让朱由校惊为天人的!
听赵和讲解砖头为什么可以变成红砖的过程后,朱由校由衷的赞叹道:“师兄,你的学问真高,比孙师都要厉害,孙师一定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泥土能变成红砖!”
赵和哈哈一笑:“师弟,师兄出生在常熟农家,这些东西见得多了,但孙师讲的那些大道理师兄就不知道了!”
提到这件事朱由校心有所感,低着头不再说话,赵和以为自己说什么得罪了这位木匠皇帝,赶紧解释道:“师弟,师兄没什么水平,说什么让你不满意的请谅解!”
“师兄万万不要如此,今天师兄能陪着本宫出来,本宫就已经很开心了!只是本宫心中有些事情不开心而已!”
赵和一听心中高兴,皇帝还能有不高兴的事情?赵和赶紧问道:“师弟,你我投缘,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说出来,兴许师兄能帮你呢!”
朱由校叹了口气说道:“师兄知道本宫年幼丧母,被皇祖指给西李抚养,西李对本宫视如己出,本宫也想报答西李的抚养之恩,可是本宫却不能满足西李这个愿望,真是愧对天地啊!”
赵和不知道东宫内部的事情,被朱由校说的什么西李闹得糊涂,不过好在后边还有一个李进忠跟着,李进忠拉着赵和到了一边,将东宫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赵和这才知道这个少年皇帝为什么烦恼。
原来朱由校的生母王氏死亡后,万历皇帝念及皇孙朱由校幼小,让太子朱常洛的选侍李氏抚育朱由校。当时有两位姓李的选侍,为了区分时称东李、西李。照顾朱由校的就是西李。
泰昌皇帝朱常洛即位后,当时西李得宠,朱常洛想要封她为皇贵妃。但西李不满足,唆使朱常洛立自己为皇后。礼部侍郎孙如游说两宫太后以及众位妃嫔的谥号都没议定,且待大行皇帝的葬礼刚举办完毕,现在提这个实在太早。
就这样这件事就搁置下来,但西李并不死心,转而撺掇自己的养子朱由校,让他去说服自己的老子朱常洛,立西李为皇后。朱由校一个小孩子那有什么主见,就将这件事说给了孙承宗知晓,希望孙承宗能帮助自己,毕竟孙承宗是朱由校最尊敬的老师。
可是谁想到孙承宗却把朱由校训斥一顿,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目前对于朱由校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等着册封他为太子才是关键。
孙承宗这种老江湖知道朝中大臣那里是什么反对皇帝立皇后,最为核心的是这些大臣要压制皇权,你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我们这些大臣干什么?
现在朱由校还不是太子,同时册立太子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要经过皇帝、朝中大臣统一认识,这才能昭告天下立为太子。如果这时候朱由校得罪了朝中大臣,很可能让立太子变得不是那么顺利,在孙承宗看来什么事情也没有稳定国本来的重要,自然要好生训斥自己这个不知轻重的学生。
朱由校虽然是皇子,也是未来的皇帝,但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虽然知道老师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但想到对自己有抚养之恩的西李,心中实在过不去这道坎。所以今天没事才要带着李进忠出来玩儿,为的就是在宫内躲避西李。
经过与赵和这半天的相处,幽默的话语在加上同为一个老师门下,让朱由校与赵和的关系拉近不少,所以朱由校才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希望自己刚认的这个师兄有什么好主意。
赵和听朱由校在为这个烦恼,笑道:“师弟,这件事很容易解决,当不上皇后先当贵妃好了!”
在宫中虽然贵妃与皇后只差了一个级别,但皇后是正妻,是国母!而贵妃充其量是皇帝地位比较高的妾而已,大臣们反对立西李为皇后,但绝对不会干预立她为贵妃的。可是人家西李志向远大,希望一步到位,朱由校听赵和这么说,皱眉问道:“师兄,可是选侍希望直接当上皇后!”
赵和哈哈一笑,指着不远处的砖窑说道:“师弟,刚才你看到红砖如何烧制,这种慢功夫万万不能着急,如果温度稍有变化一窑的砖头都毁了!世间万物就如同这个红砖一样,前期要进行大量的铺垫,比如先要取土、拌料、搅拌,然后制坯,还要阴干,最后送入砖窑烧制!西李现在前面工作都没有干呢,就想一步到位制出红砖,师弟你说可能吗?”
赵和这番讲解让朱由校若有所思,他点头问道:“师兄的意思可是徐徐图之?”
赵和拍手赞道:“对!师弟孺子可教也!皇后乃一国之母,岂能从一个选侍直接升任?但贵妃可不在此列,师弟可以回去劝告西李,让她等候几年,等师弟太子身份落实,她以贵妃抚养太子成年之恩,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朝中那些大臣也不会过多反对!”
朱由校一听大为高兴,他笑道:“师兄果然大才,比孙师好说话的多!”
赵和听朱由校这么说心中一笑,看来这个未来的皇帝应该去找过孙承宗,想请孙承宗帮忙出主意,估计孙承宗没有什么好话,可能还训斥他一番也不一定。
赵和嘴上劝着朱由校,但心中也同时想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自己安慰朱由校的同时,其实也在安慰自己。杨涟说的虽然难听,但确实说的实情,自己学历真是一块短板,同时杨涟现在还不能一手遮天,看来自己也要学习朱由校,先忍耐下来,将来在徐徐图之!
解开心结后赵和十分高兴,对朱由校说道:“师弟,既然今天出来了,师兄带你去品尝一下南城美食可好?”
朱由校虽然童年过得不怎么样,但毕竟是皇家血脉,什么没吃过?他听赵和这么说好奇的问道:“南城有什么好吃的?”
“南城虽然穷些,但好吃的也有挺多,比如门钉肉饼、艾窝窝、驴打滚,特别是崇福寺的水爆肚,更是脆爽可口!”
朱由校一听来了精神,说道:“听师兄说的就好吃,咱们赶紧去吧!”
赵和点点头,带着朱由校出了自家的砖窑,在手下护卫的暗中保护下,来到正阳门外的繁华之地。
这里虽然是后世的八大胡同,但也不都是窑娼妓寨,一些贩卖杂七杂八货品的商贩也有很多,朱由校以前出来玩耍都跟着一帮护卫,那里来过这种地方,所以朱由校看到这些东西后十分感兴趣,往往在一个摊位前流连很久。
赵和跟在朱由校身边详细的讲解,虽然赵和的水平不怎么样,但赵和长了一张会忽悠的嘴,不管对错先忽悠一顿,特别赵和讲的并不死板,所以朱由校对自己刚认的这个师兄越来越有好感。
赵和领着朱由校在南城闲逛一番,吃了几样小吃,看了些街头艺人的表演,当然带着未来皇帝去逛八大胡同赵和目前还没这个胆子,所以几人吃饱喝足后,赵和带着护卫将朱由校送回宫里。今天南城一日游朱由校十分兴奋,临分手前与赵和约好,过几天还要在去南城游玩一次,赵和也笑着答应下来。
赵和接下来的日子重新回到了原点,每天上班打卡,晚上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同时还不忘自己的小生意,这种日子过得真是无比舒心,赵和甚至心生一种厌倦感,感觉这种日子不要到头才好,毕竟与几年前的奔波劳碌相比,这一年多来的小日子实在来之不易。
不过明末风云变幻,赵和这种天生背负历史使命的人岂能闲下来?就在新君泰昌皇帝登基刚满一个月的时候,宫里传来了消息,皇帝病重了!
这个消息不是从杨涟处得知的,而是朱由校的大伴,赵和的好朋友李进忠传出来的。在赵和居家这一个月中,赵和有趣不做作的样子让朱由校十分喜欢,所以二人接触了多次,这次皇帝病重,朱由校马上想起来自己那个无所不能的师兄,所以第一时间让李进忠出宫来找赵和,希望自己这个师兄能救自己父皇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