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跟着杨勇出了仁爱门,回到快班的吏舍,杨勇看到赵和跟着他进屋了,问道:“二狗,你有什么事吗?”
三班牌头在县衙有办公室,但像赵和这种役头可没有。排衙结束后,各个役头应该离开县衙,但赵和却跟着杨勇来到吏舍,杨勇还以为赵和有什么事情要汇报。
杨勇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有仆人奉上茶水,杨勇喝了一口又问道:“二狗,听说你折腾的挺大,在城里收取什么城市建设费?”
赵和听杨勇这么说,赶紧解释道:“伯父,这也是没办法,小侄手下白身数量不够,但增加人手就需要钱,小侄只能巧立名目了!”
赵和害怕杨勇不让他收钱,但那知道杨勇笑道:“二狗不要担心,县中只管每年交的税金够不够数,至于怎么收是你们这些役头的事!”
赵和听杨勇这么说放下心来,但还是解释道:“伯父,既然多收了钱,以后每年给二公与伯父的孝敬也会加倍!”
以前赵芳每年给李继五百两、杨勇三百两的孝敬,现在赵和给加了一倍,杨勇一听十分满意,赞赏道:“老夫没看错你小子,以后好好干,二公会重视你的!”
赵和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刚才听说吏房堂吏成了蒋孟公,赵和心中十分不忿,来就是想要个说法。
“伯父,您是我的长辈,这次小侄为二公立了功,为何吏房的差事给了蒋孟公?”
杨勇听赵和这么说,皱眉道:“你小子知道什么,县中的职位二公有一个统筹的安排,岂是你想要干就能干的?”
赵和听杨勇这么说,脾气上来了,质问道:“伯父,当时在您家,不是伯父答应小侄,到时候就将堂吏的差事给小侄吗?现在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杨勇听赵和这么说,将茶杯一摔,骂道:“混账,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老夫说话?”
屋里有了动静,外面的衙役白身们以为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在门口探头缩脑的观看。杨勇骂道:“看什么?都他娘的滚!”
这帮看热闹的傻逼看杨勇生气,害怕被怒火波及,赶紧离得老远。
赵和看到杨勇真生气了,心中也有些后悔,深感刚才说错了话。他虽然叫杨勇为伯父,但毕竟不是什么实在亲戚,万一真惹怒杨勇,在门口站笼中死亡的赵芳,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赵和赶紧双膝跪倒说道:“伯父,都是小侄的错,小侄刚才被利益蒙蔽了心智,请伯父责罚!”
说句实在话,依着杨勇的权势想要弄死赵和一个役头,真是不要太简单。刚才赵和质问杨勇,真的有些过分了,明代可不是后世有公务员法保护,杨勇收拾赵和都不用什么理由,直接关他站笼就可以了,到时候是死是活就看杨勇的心意了。
但赵和与其他人毕竟不同,杨勇当年能从一个白身提拔为正役,都是依仗的赵家老太爷,如果杨勇下狠手收拾赵和,脸面上实在不好看。在加上赵和刚才已经答应每年的孝敬翻倍,弄死了赵和岂不少了条财路?
杨勇压了压心中火气,重新坐了下来,指着跪在地上的赵和骂道:“你小子,就是被老夫惯得太甚,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县中的事情是你一个役头能管的吗?哪个职位空缺也是你能关心的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杨勇的话虽然难听,但确是事实。赵和现在也就相当于后世的股级干部,你能干预县级领导的工作吗?你能决定科级干部的任免吗?
赵和在后世商场混的不错不假,但商场和官场可不一样。那些私营企业都是董事长说了算,只要你将董事长舔高兴了,今天你在扫地,明天就能提拔你进董事会,但官场可不是这个样子。
官场历来都是论资排辈的地方,你的学历、年纪、来单位的时间、提职的先后等等,都是你提拔的先决条件,当然你如果关系硬后台稳,也可以越格提拔,但最起码表面上要说的过去。
赵和刚刚提拔成役头不到半个月,就想在进一步成为堂吏,就算李继是你老子也不行!更何况县丞李继在县中也不能一手遮天,办什么事都要讲个规矩,直接提拔赵和让县中其他人怎么看?主簿周森怎么看?典史王应秋怎么看?还有县令杨涟他怎么看?
如果赵和在省里或者府中有人,直接来个异地提拔也没什么,毕竟去了外地人家不知道你的底细。但从本地直接提拔,这种火箭干部向来是官场大忌,操作不好很容易将你的恩主也牵连进去。
杨勇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和,语重心长的说道:“二狗,你刚提拔到役头不到半月,如此冒进,县中的同僚怎么看你?六房中其他堂吏怎么看你?到时候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在县中半点动弹不得!你的年纪还轻,不想这一辈子止步于堂吏吧?”
杨勇都这么说了赵和还能怎么办?没办法赵和只好连连磕头道:“伯父,都是小侄孟浪,让伯父与二公为小侄担心!请伯父放心,小侄回去一定好好干,为伯父与二公长脸!”
杨勇听赵和这么说才怒气稍缓:“二狗,你放心,只要老夫还在,二公不高升,将来肯定给你一个出身!不过回去你不要懈怠,一定要努力工作,你搞的那个什么费就很不错!只要你认真工作,让同僚们服气,这样老夫在二公面前也好推荐你,到时候二公提拔你也名正言顺!”
赵和听杨勇这么说心中大骂:你们这两个王八蛋,当时拿钱的时候怎么毫不手软?现在需要你们办事了却推三阻四,老子祝愿你们一个个都流放九千里!
赵和虽然心中这么想,但脸上可半点不敢表现出来,还要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起身说道:“伯父,小侄不打扰伯父了,小侄告退!”
杨勇点点头,赵和退出门去。出了县衙大门赵和叹了口气,看了看已经空了的站笼,心想官场果然不好混,但愿自己将来不要像那个死鬼赵芳,屈死在这站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