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又在食堂里吃早饭,陈夏从口袋里拿了出20元钱给陈春,“姐,你今天带小叔公他们去杭州好好玩玩。”
陈春没接钱,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不一起去玩?”
“这个这个,我这不是马上要去四院工作了嘛,传染科的任叔叔说收我做徒弟,所以我想趁这机会去新华书店找找有没有相关医学书籍好买些回去自学,如果太贵了我就在新华书店里看一天书。”
陈春到底是个社会经验不够丰富的女孩子,听到陈夏找了这个借口,觉得这是好事,“那行,你有这份学习的态度是好事,你管自己去吧,我带陈冬他们去玩。”
“姐,这钱拿着,给他们买点好吃的,你知道我们农村里什么好吃的都买不到。”
陈春看到弟弟这么懂事,心里老大安慰,便笑着接过钱,拉着欢呼的陈冬陈秋的手,还有那个小胖子叔公,一起去公园玩了。
陈夏一个人走出大学门口,深深吐了一口气,坏笑着,“女施主,我给你们送大米来啦!”
陈夏准备卖米,有没有政策上的限制?会不会被警察或者朝阳大妈们抓起来?会不会被以投机倒把罪扭送到派出所?这个陈夏已经想过了,觉得应该不至于。
1980年应该已经允许农民将自己家产出的农产品拿出来卖了的,当然要把握一个度,你说你弄个几十斤自家产的大米出来卖,没人管你。要是你一口气拉个几十吨大米出来卖,那铁定被抓。
这年头投机倒把的定义就是“以买空卖空、囤积居奇、套购转卖等手段获取利润”,所以只要做得小心,不去触碰底线,谁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农民不是?
既然可以卖,那怎么卖就是个问题了,挑准地方很重要。你要是去西湖边卖肯定不行,那是旅游区。你要去武林广场卖那也不行,这边买菜的大妈们都不会路过。
所以陈夏慢慢悠悠,专找那些人多的居民区,这些地方人口集中,粮食的需求量就大,容易出手。当然最重要的是学习游击战,居民区到处都是小弄堂,有利于逃跑。
陈夏找到了一条小马路,马路两边都居民区,小区门口的店面还有一些国营副食品店和供销社,陈夏不敢摆滩到这些国营店门口,这不是找死嘛。
所以陈夏找了一个十字路口,人流量特别多,早上去买菜的大爷大妈们一个个都拎着个篮子,看来周边居民的条件也都不错,这年头没钱谁敢天天去菜场?
而且距离路口50米外就有一堵围墙,墙上有个洞,陈夏爬进去看了一下,里面是片无人居住的老房子,正好可以掩护他悄悄从空间医院里拿出一袋袋大米来。想好退路后,陈夏拿出一块早就做好的纸牌子,上面写了几个大字:“卖大米,不用粮票。”
陈夏在马路边放下一袋大米,一袋30斤,还有一杆从空间医院中药房拿出来的秤,生意就开张了。
一切俱备,只欠东风了。
问价的人比想像中来得快,陈夏刚摆出大米,马上就有一群大爷大娘围了过来。有位大娘摸起一把大米看了看,说道:“小伙子,这些大米真的不要粮票?”
“是啊大娘,这是我们家自己种的,家里急需用钱所以才拿出来卖的,这可都是今年的新米。”
几个老人评头论足了一翻,表示对大米质量的认同。越州自古是鱼米之乡,大米质量肯定是最好的。
另一个大妈问道:“小伙子,这大米多少一斤。”
“4角一斤。”
“啥?4角一斤,好贵哦,供销社里上等大米也就1角9分一斤。“
陈夏笑着说:“可是供销社里的大米要粮票,现在1斤粮票拿出去交易,可起码要2斤大米吧,大家算算,这一来一去,我这里4毛钱一斤,反而更便宜,而且想买多少买多少,全家都能吃饱饭。”
老头老太们一阵轻笑,是啊,现在大家其实都吃得不是很饱,尤其有些家庭还要去救济一些穷亲戚。而且比起钱来,最缺的还是粮票,这年头有钱没粮票,照样买不到粮食。
很多人要出差,或者送亲戚救急,都会悄悄去黑市换粮票,地方粮票便宜点,如果是全国粮票那就贵了,一斤粮票最贵的时候可以卖三、四元钱,刚刚陈夏说得还算保守,黑市上两斤大米可不够换一斤粮票的。
城市小市民多精明,算盘都不要太精哦,一分两分都不能差,所以尽管陈夏的大米要价挺高,4毛钱一斤,10斤大米也就4元钱,但10斤大米或许完全可以填补这个月家中口粮的缺口。
这个年代大家普遍缺少油水,也导致饭量大增,换了2020年,一个大男人一天也吃不完半斤大米,可是在1980年,一个大男人一天吃个两斤大米都在话下。
要知道城市不比农村,农民没大米饭吃,可以吃番薯、芋艿,甚至是野菜之类,而城里人的粮食来源单一,完全信赖供销社和国营副食品店,买什么都要粮票、购粮证,这是绝大多数城里人的苦脑所在。
陈夏就像及时雨一般出现,生意马上开张。
一位大妈果断出手,掏出4元钱买走了10斤大米,紧接着第二位大爷也出手了,买走了10斤大米,等第三位大妈出手买走剩下的大米后,还没买到的大妈大爷们不干了。
“哎哎,怎么回事,我才回家去拿钱,怎么就卖完了?”
“小伙子,你还有没有大米?我家实在不够吃,小孙子天天饿得哇哇大哭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拉着陈夏不肯走,这也正中陈夏下怀,“大家别急,大米我还有一些,但也不太多,如果大家需要购买,等我一下去拿出来。”
说完陈夏在大家不解和期待的眼神中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弄堂,看看左右无人,钻进那个墙洞,再出来的时候背着一袋100斤的大米。
当看到陈夏背着大米出来,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掌声,一转眼,100斤大米又销售一空,有位大爷一个人买了50斤,还说自己不差钱,气得旁边的大妈大爷们一片声讨谴责之声。
130斤大米出手,拿到手是现金有了52元,这可比一个四级工的工资还高,在这八十年代初可是一笔巨款了。可是相比空间医院里那一万多斤大米,才卖出130斤,怀水车薪呀。
怎么办,陈夏有点挠头,这要卖到猴年马月呀。
没买到米的人还是不肯散去,一个劲催着陈夏有没有米了?还有一些听到消息的大爷大妈和家庭主妇们,正拿着个布袋赶过来想买点不要粮票的大米。
这就让陈夏挠头了,卖,还是不卖?
不管了,豁出去了,反正就算被抓到了,他们搜不到自己的大米,也没办法给自己定罪吧?何况自己身上还有一个“法宝”,那就是便宜老爸的烈士证,烈士子女家里困难,卖点自家种出来的大米,不行吗?你敢说不行?你的政治觉悟呢?你是想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陈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加上缺乏对这个保守时代的“敬畏”,所以他豁出去了,拱手道:“各位大爷大妈,叔叔阿姨,大米我还有一些,我们村里人托我带了一点过来,但是万一有人来抓我,请大家帮我望个风,我可不想被抓去劳改。”
“小伙子放心,你帮我们解决了大难题,我们也不会坑你,你尽管卖,居委会来了我们替你挡着。”
“对,小伙子别怕,就卖点自家产的大米不犯法。”
“赶紧的,再晚了,到时居委会的人真的把警察引来了。”
陈夏听到大家吵吵闹闹的,就约法三章,“行,那我就敞开了卖,买到手的人赶紧拿着大米离开,不要停留,大家排好队,我这就背大米去。”
陈夏话音刚落,人群自动就排成了一支队伍,还有几个大爷主动承担了“警戒任务”,这一片居委会的人他们都认识,万一有公家的人来了他们好及时通报,让陈夏赶紧闪人。
这就妥了,要说人民群众为了一点吃的,那可真是废尽心机了。
于是一上午,陈夏就这样进进出出N次,背出一袋袋的大米卖给大家。因为买到米的人立马迅速散去,所以谁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已经卖出去多少大米了。
直到有一位大爷看到远处居委会的人赶过来了,马上通知了陈夏,刚好陈夏卖完了一袋大米。听到有公家人来了,立马准备闪人。
还有一些没买到大米的人还舍不得他走,很多人刚得到消息才赶来。
陈夏也舍不得这么一大片客源,但没办法,被居委会的人抓住扭到派出所,指不定会多出什么麻烦来。
怎么办?陈夏这时候胆子也大了,走之前说了一句“明天上午我还来,你们要买米的等着。”
等陈夏跑掉后,居委会的人什么也没抓到,听说只是一个小农民卖些自家种的大米,居委会的人也就没当回事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