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山西匪患,也不知太后是怎么与五大将谈的,谈来谈去,计划一变再变。
最终决定派第一师去剿匪,但第一师不会全体出动,只派第三团一千骑兵,外加景行坊军校一千新兵,和太原府一千二百道府兵。三伙人一起去剿匪。玄甲第一师第三团都尉长彭廷玉被任命为剿匪首官,持虎符调动三股部队。
而苏御手下这群新兵蛋子没有很具体的作战任务,他们更好像一支后勤部队。
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其实指的是在出发之前,先有参将计算这次作战任务的物资消耗,然后准备相应的物资去城外驿站集合等候。而真正行军的时候,还是作战部队走在前面,而粮草辎重部队在后面跟进。作战部队时刻都要盯着后队,万一辎重遭袭,作战部队会迅速拨转马头,杀将过来。而辎重部队只需要抗住最开始的两刻钟。
如果过了两刻钟作战部队还没回来,那丢失辎重的责任就不在督粮官身上。可如果这两刻钟都没顶住,那督粮官就有可能被军法处置。部队规模不同,设置的抵抗时间也不同。彭廷玉给出的抵抗时间是两刻钟,他还说,没指望你们这帮新兵蛋子能抵抗太久,只要敌人来的时候你们不跑我就谢天谢地了。
苏校长来到军校,把彭廷玉的话添油加醋地转达给军校教官和学员们。大家听后十分愤慨。苏校长借机激发斗志,说,我们这里每个人都是十选一的精兵,即便是辎重部队,也要体现出精兵的价值来。若有狂徒胆敢闯向辎重,咱们就用刀把他们送去西天!不能让第三团的人把我们看扁了!云云。
这时韩坚冒了出来,说,给他三百骑兵,他要跟随主战部队一起冲锋。苏御觉得这小子有些兴奋过头了。不过苏御没打消他的积极性,只说先去找太后,试试能否要来战马,若能要来再说。
苏御去后殿,与太后要三百匹马。太后说,马是没有了,有一百骡子你要不要?
有总比没有强,苏御从玄甲总仓带一百匹老掉牙的骡子回来。有会看兽龄的,说这批马骡最年轻的都三十岁了。这时韩坚泄气了,恨不得回家取钱买马。可很快他这个念头就被眼前的第一师精甲骑兵打消了。
张云龙的第一师装备实在是太好,而第三团正是精锐团之一。团首官不是普通的都尉长,而是第一旅参将兼任。由于持虎符,同为四品的情况下彭廷玉权力最大。而这次行动曹太后没安排监军,因为太后觉得有的时候监军碍事。而这次所选队伍,绝不存在叛变的可能。
面对韩坚的垂头丧气,苏御说:没办法,现在太后也穷。能要来一百骡子,太后也算是勒紧裤腰带了。闻言,众将哈哈大笑,唯独洪盾脸色不爽。老太监认为,苏校长这话有辱太后威严。
令人感到庆幸的是,这次出征不用带上洪盾。因为太后要求苏御借此机会观察特务,不需要洪盾帮忙。另外苏御离开之后,京统交到洪盾手里太后感到放心。
这场剿匪,在朝上没引起什么轰动。大家并不觉得对付几百土匪值得大惊小怪。可当唐灵儿听说苏御要去剿匪的时候,却紧张起来。
长眉阔目的郡主一瞪眼:“不许去!”
……
春分时节,郡马爷在后面小院支起篝火,烤上两只羊。
自成婚以来,郡马爷变得越发豪爽,他经常找个理由就烤上两只羊。比如今日是春分,他又找到理由了。
到了晚上,值夜班的三名剑客、十五名青衣武打,还有郡主府的两位老奴、内侍省的两个小太监,还有王珣、林婉、小嬛、甄巧巧等十一个丫鬟,就过上了别的府里下人不敢奢望的生活。
郡马爷似乎热衷于烤肉,他还会调作料。有干料,有湿料,用大盘子摆在一张小桌上,任由大家用小碟自助取来。
站岗放哨的人不能离开岗位,会有丫鬟给他们送过去。总之每个人都能吃到。
苏御给郡主讲里的故事,“将战,华元杀羊食士,其御羊斟不与……”
就因为不给车夫分肉吃,结果华元将军后来被车夫坑惨了。
每次苏御这样说,郡主都说她知道,她还说她知道的典故比苏御多一马车,两马车,三马车。
每次烤肉,苏御都会安排小嬛或童玉去给东大仓送去两份。冯瑜爱吃羊肝,可苏御每次都说是唐小肥爱吃。还说那丫头现在没有工资,没有奖金,而她又那么馋嘴,怪可怜的。
可郡主不是好糊弄的,而每每想起苏御与冯瑜试婚的事,她心里都会觉得堵得慌。今日正要找个机会发作一下,又听到苏御说要带兵去剿匪。郡主心中一股邪火全都发在了这件事上。
“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太后的命令也不行!他们玄甲军没人了,要你去打仗?她让你去你就去,你真把自己当成太后的忠臣孝子了?”
“灵儿,你别激动。我是去观察,不是去打仗的。”
“少来唬我!带兵打仗岂能儿戏?你作为新兵团首官,带着一千人去,责任大着呢。你当这是你们墨家行动了?打不赢就跑?你跑了,当场军法处置,家里想帮都帮不上。”
看郡主着急的样子,苏御笑了笑:“我可以保证不被军法处置,这是太后给我的特权。太后知道我不懂军旅,所以这次执行首官不是我。我只是个虚职。林丛虎你听说过吗?那也是张云龙手下猛将,身经百战的人物。他负责现场指挥,我只负责观察。关于这件事,太后已经与林丛虎和彭廷玉打好招呼了。”
“不行!”
郡主态度坚决,苏御挠了挠头:“你没打过仗,你就以为只要是打仗就一定很危险。其实不是那样的。比如这次剿匪,需要拼命的是那些冲锋陷阵的人,而不是我。到了打仗的地方,先立下营寨,把粮草放在营寨里面。而那些辎重车什么的,就拿去当辕门、阵脚。辕门的‘辕’就是辎重车的辕。两台车竖起来,就相当于是一道大门。而开始作战的时候,根据实际情况,很有可能把粮食直接分给战士。让他们带上几日干粮就出发了,而我只是带的这群新兵守在营寨里。我们兵力和武器装备碾压敌人,他们没机会来抢劫营寨。就算真的来了,也有林丛虎、龚瞪、柳允、马少方他们去对付。轮不到我……”
“你别说了!”郡主气鼓鼓站起身:“我去找哥哥说。我就告诉你,这事肯定没门!”
郡主很担心她的郡马死掉,此时苏御心情倒是有些复杂。都说家有贤妻夫不遭横事,郡主的表现是值得肯定的。只是有些过于亢奋,容不得商量,显得不美。
由于郡主的一再坚持,和大司马唐振的一句话,苏御手里的“军节”就被太后收了回去。
……
……
皇城,后殿。
殿内气氛沉闷,太后的鹅蛋脸现在看起来比平时长了许多。不再像平时那般端坐,而是懒懒地她斜靠在隐囊上。手里拿着“军节”,不时用长长的指甲敲一敲。
很显然她是不愿意这样做的,可她面对唐振的小小“请求”时,又不好强力反驳。据说太后也想说服唐振,可唐振只用一句话就把她打发了。唐振说,苏御又不会打仗,你派他去干什么?如果你们玄甲军果然缺人,那我家武将甄霸道、史进冲,任你选一个。
“大司马不是不支持我剿匪,相反人家还给我推荐两员猛将来代替你,此情景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可是浪费这次观察人的好机会,我又觉得可惜。御弟可有办法弥补?”
“有。”
曹玉簪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苏御正色道:“只能提前选出第一名特务,让他代替臣来观察。”
太后一喜,坐了起来,随即从案上抄起一份名单看了看,问道:“是谁?”
“曹大头。”
“你说什么?!”
太后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语调上扬,苏御一愣神,观太后脸色有异,于是补充说道:“许州人士,今年入伍新兵,姓曹,名大头。”
曹小宝站在一旁忍俊不禁,太后瞪了他一眼。
苏御当然不知道太后小时候的外号叫大头,这实在是个误会。而曹姑娘从来没喜欢过这个外号。不过聪明伶俐的曹姑娘小时候脑袋真的有点大,……其实现在也不小。
太后一皱眉,又看了看名单:“为何名单中没有他?”
苏御道:“他出身卑微,伊始行为内敛,让人看不出他的能耐,因此被臣忽略。”
太后放下名单:“说说他的情况。”
苏御道:“他家里父母兄弟都是务农,家资寥寥。他从未读过书却能认得百字,进入军校之后,仅仅一月间便认得千字。臣亲自考过他,不但强记而且能活用。平时不声不响,却有人跟随他,以他马首是瞻。臣将他安排在第二队,归樊敏所管。可经观察樊敏治不住队伍,反而求着他帮忙管理,方见效果。”
太后问:“他多大年纪?”
“二十八岁。”
太后一皱眉:“二十八岁还只是务农,这样看来,他算不上能人。”
“臣斗胆反驳太后一句。常言道: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人不得时,刘玄德织席贩履,姜太公垂钓渭水,张良只是布衣,箫何称谓县吏,孔明居卧草庐,韩信受胯下之辱。满朝文武下放务农,未必都吃得饱饭;屠狗之辈提拔高位,未必不是忠良之臣。”苏御行礼道:“臣担保此为能人。若他不能行,臣愿放弃一切职务,回家务农。”
太后眯了眯眼睛,长长的指甲敲打军节,冷颜不语,微微怨色。她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