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唐金从哪里搞来一批火油,那东西是违禁品,南北两市的仓库即便有三大门阀照应,也不敢明目张胆买卖。这也就是唐振经常说的,别干那些站不住理的买卖。只有清化坊、立德坊、承福坊这样的“法外之地”才能买到。而且每次购买,不可能超过一桶。否则一旦离开清化坊大门,被金吾卫当街拦下,就要按照“运送违禁品”处理。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唐金从神策军内部倒出来的货,这批货是否得到唐振的同意,苏御不太清楚。也不想去问。反正苏御只提供仓库,让唐金自己去搞。万一搞砸了,让他自己去找唐振交代。
这种火油是军用物资,可唐金却拿来当商用贩卖。一批货出去,整个洛阳城的灯油价格都产生波动。可至今为止,尚未引发什么不良反应。毕竟洛阳城里有百万人口,市场足够大。除了洛阳本地人和城郊百姓以外,外地商人也来这里做买卖,巨大的进出货量,九个城门全打开,有的时候还会出现拥堵现象。
十年抗战结束,经济快速复苏,此时做什么买卖都容易赚钱。
不过苏御现在没时间去做买卖,他更关心唐灵儿的地位问题。
如今唐氏门阀的族长是唐宁,与他同一辈分的有几十号人,其中唐立,唐恂,唐炯三个家族“长老”颇有地位。唐振也是长老,是侄子一辈当中唯一的长老。虽然唐振是国公爷,是唐氏门阀在朝廷当中的顶梁柱。可是在家族会议上,唐宁才是老大,这是不争的事实。否则的话,唐宁也不可能硬生生把清化坊掰开成东西两府。
唐立、唐恂这两位长老住在东府,与唐灵儿经常打交道。可他们也是唐灵儿最大的对手,同时也是唐宽最大的帮手。如果这两个长辈拉帮结派,带领唐钟等一批人,在家族会议上集体对唐灵儿发难,即便是唐振也未必保得住唐灵儿。
经过苏御了解,这次家族会议,唐立、唐恂极有可能造反,因为唐灵儿掌权以来,对他们两家的支款请求驳回很多。尤其是最近三个月,唐灵儿的表现让二老非常不满。而这时正是唐宽反击的绝佳机会。
“如果没猜错的话,唐宽一定会允诺唐立、唐恂,在重新掌权之后,会支给他们一大笔款项。如今我需要做的,就是查出唐立和唐恂支款用途。如果是正儿八经的事,我挑不出毛病。如果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我倒要去找他谈谈。进而阻止他们在家族会议上为难灵儿。”苏御坐在里屋小声与老黄说话。
老黄看着唐金写给苏御的小册子,看得津津有味。
看得差不多了,把小册子还给苏御,并说道:“唐立的大儿子唐轩,嗜赌成性,我看这个人应该好好查查。”
苏御点点头道:“唐金故意在唐轩的名字上画了个圈,这就是在提醒我。”
“画圈的还不止一个呢。”老黄哼笑:“这个唐金也很狡猾呀。他明明知道一些底细,可他却不说。”
“他也有他的顾虑,我倒是能理解。”苏御笑了笑:“距离家族大会还有一个月,时间上还来得及。我会动用红黑神教的力量帮忙去查。同时也通过孔硕打听一些消息。如今欧阳镜恰巧也要在北市搞些赌局。这或许真的是一个突破口。”
老黄问:“欧阳镜初来乍到,恐怕在洛阳站不住脚。”
苏御道:“我已经提醒过他了,可他不肯听我的。不过咱也别小瞧了欧阳镜,他那人还是很精明的。如果发现不对劲,会及时止损。如果让他抓到一点机会,就有可能站住脚。他是一个能量很大的人。如今又成了净人,这对他来说也是有好处的。能让他专心做事,省得因为女人的事分心。”
老黄笑了笑:“是啊,是啊,欧阳镜家里三个儿子,五个女儿,他倒是不必担心无后。他这半辈子祸害太多女人,老天爷报应,也是更应该。”
苏御突然抓住老黄的脖颈,瞪视道:“老黄,你给我说实话!”
老黄双手把着苏御的手,惊慌失措:“唉?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急眼了?”
苏御冷笑:“刚才我提到‘红黑神教’四个字,你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老黄眼珠转了转:“少爷,我老黄当年跟着老爷混的时候,那也是洛阳的常客。我怎么会不知道洛阳城中曾经最大的杀手帮派呢。当年陈千缶在……”
“你少跟我废话。”苏御松开手:“你个该死的老黄,一定隐瞒了什么。”
老黄坐到地上,抹了抹眼泪,委屈道:“完喽,黄橙橙老喽,少爷长大喽,少爷嫌弃老黄喽。”
“你少跟我扯没用的。”苏御蹲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些钱,在手里掂了掂:“在我心目中,你和老吕早就是我的亲人了。可是你们一直有事瞒着我,还是让我感觉心里不舒服。”
老黄继续哭,不说话,不时瞟一眼苏御手中的钱。
苏御无奈,把钱塞给老黄:“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看,我还得给你钱,哄你开心。你不是嚷嚷说自己的鞋子破了么,我现在给你五百钱,你拿去花。这次必须先买鞋,后买酒。”
老黄接过钱,噗蹭一下子跳起老高,一路小跑冲出屋子。
大约一刻钟,老黄抱回来五百钱的酒,还嚷嚷说,饭堂老张家小媳妇是有良心的,买她家酒,还赠送猪肘,你说合适不合适?
小嬛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老黄。
老黄权当没看见小嬛,把酒抱回屋里。
小嬛气鼓鼓走回来:“姑爷,这老奴也太不像话了,您也不说说他。”
苏御笑了笑:“我认识他那天开始,他就这副德行。”
苏御从兜里掏出一百钱,丢给小嬛:“有空的时候,给他做两双鞋吧。要结实一点的。别看这老东西干瘦干瘦的,可他特别费鞋。”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的脚上长锥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