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冲谢主隆恩之后,吏部、兵部的人也相继将斛斯政叛逃、杨玄纵遁走的消息做了汇报,方方面面的消息都确证了杨玄感谋反坐实。
隋炀帝这时赏赐过李冲之后,对苏威也好言抚慰了数语,对苏威之子苏夔立即提拔为鸿胪少卿,赐锦万段。苏威心中大喜,他已经爵为国公,富贵已极。
这次揭发杨玄感谋反,这个功劳加在儿子身上他也是极为满意。
隋炀帝这时却怒气未消,对兵部、吏部诸人痛斥一通,同时,他心中猜测这用剪刀扎自己的人有可能便和杨玄感谋反有关。
他咆哮、怒吼了两声:“彻查、彻查.......”
李冲听得心中发笑,隋炀帝当面不识得他便是凶手,这彻查如何能有结果?
隋炀帝咆哮数声之后,旋即又宣布了一系列举措,严查今日出入的每一个人,每一张发出去的行人腰牌,兵部、以及行在鹰扬郎将府、骁果营的将军们这时唯唯诺诺,连声称是。
众人唯唯离开,只剩下苏威、李冲和隋炀帝三人。
隋炀帝面有忧色,他还是担心杨玄感。
“玄感聪明,得无为患?“
苏威笑了笑,他对杨玄感感觉一般:“夫识是非,审成败,乃谓之聪明,玄感粗疏,必无所虑。但恐因此浸成乱阶耳。“
苏威的这个回答,连李冲都觉得很佩服。
杨玄感谋反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杨玄感谋反的连锁效应,杨家是隋朝中枢系统的人物代表之一,这种人物谋反,证明了大隋的问题很大。
很难不激发百姓或一些野心家的野心。
杨玄感还和许多京城富二代关系很好,这些人现在不是在京师长安,就是在东都洛阳,杨玄感一煽动,这些官二代也掌握不少资本。
想到这里,隋炀帝不由得忧心如焚。
苏威这时暧昧的笑笑:“陛下在迷楼之中,安心便是,臣等必为陛下破贼。”
隋炀帝这时背着手踱步来去,李冲见他逗留这般久,心中猜测长孙无垢应该已经脱险,要不然隋炀帝这时那肯在此停留,早已大逞雄风去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略略安定。
这时,该见的也见了,该逃的也逃了,一切完美,他牵了牵苏威的衣袖,道:“陛下如今需要静思,苏公,我等且退。”
苏威经过李冲提醒,蓦然领悟,笑道;“是极,是极。”
两人弯腰告退。
隋炀帝脸有思索之色,这时忽然摆了摆手,叫住李冲:“爱卿,朕有一事,欲委托于你。”
李冲愕然,自己虽然揭发杨玄感有功,但是隋炀帝能有啥事委托自己,自己跟他明显还不熟啊,他眼睛骨碌碌乱转,一时不测隋炀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隋炀帝见他面色犹疑,道:“你休要担心,朕瞧你忠心耿耿,殊为难得,千里告变,朕心甚慰,朕想委你做个钦差,前往洛阳。”
苏威这时也犹豫起来,这个赏赐就过分了,钦差这可是了不得的职衔,而李冲之前不过是个白身。
“陛下,还请慎重,李冲并无居官经历,能得开府仪同、鹰扬郎将已是格外褒奖。”
李冲这时心中美滋滋的,虽然知道隋炀帝是个末世帝王,但是得到皇帝认同,这终究还是心中有些高兴,心想隋炀帝也未必昏庸。
他却不知苏威这时心中已经长叹难怪杨玄感谋反,陛下简直昏庸已极。
隋炀帝笑了笑道:“千万不要高兴太早,朕任你这个钦差,虽然有尚方宝剑,但是你的职衔还是不变,你去洛阳报道,看看越王封你什么职务,一切听越王安排。”
“你这般忠心,到时候替朕监督东都文武百官,越王以下,百官何人不忠不孝,奏报到朕这里来。朕授你金印紫绶。若越王许可,你可先斩后奏。”
“记住,你得秘密会见越王,钦差头衔非到越王允许,不可公开。”
越王是隋炀帝的太子之子,名叫杨侗,差不多可以算隋炀帝任命的潜在接班人之一。
这个权力对李冲来说其实也已经很大了。
苏威这时倒是有点儿咂摸出来隋炀帝的用心了,李冲四品的骠骑将军官衔虽然对李冲来说已经很高了,但是对于东都这个政治中心的三公九卿来说,就不高了。
隋炀帝这明显玩的是一个五行相生相克的局,职务头衔不变,钦差身份秘密,李冲表面上依旧受制于洛阳的那些贵重臣子。
但是,私底下,只要越王允许,李冲又可以专折奏事,先斩后奏,这老鼠又可以克大象。
隋炀帝分明是经过杨玄感这种贵重大臣谋反,对上层官僚没什么信心了,所以才临时想的任命李冲为钦差这一出,看似胡乱布局,倒也不失为精妙之着。
李冲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只听见钦差两个字就很爽。
这时候去东都,反正杨玄感这次也很难成功,到时候大捞一笔再说。当下重重叩谢过了:“臣领旨。不过,臣有一个建议。”
隋炀帝:“哦?且说来听听。”
李冲道:“陛下委臣为钦差,臣自然不会随便暴露,但臣觉得,陛下委任钦差之事还是最好放风出去,让东都西京两地百官公卿知所戒惧,如此,臣虽不泄露,而作用自显。”
隋炀帝一听之下,觉来大有道理,摆了摆手道:“准奏。”
.........
两人出了暖香阁。
行不多远,李冲便与苏威拜别,吏部、兵部这时候都有人在外面等他,他新任的官职需要到吏部去拿任职文书,到兵部去取银兔符。
这时有人带路,他不用担心迷路,走路再也不用鬼鬼祟祟,瞻前顾后。
又新加官进爵,李冲不免得意。
遥想前面刺了皇帝一剪子,后面得到皇帝加官进爵,这也算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到了兵部、吏部,许多人见他之前不过一个白身,来历都不甚清楚,只是苏威胡诌了他出身杨玄感麾下军士的资历,现在骤然官列四品。
一时有不少人都羡慕嫉妒恨。
不过,大家想了想他作为揭发杨玄感谋反第一人,揭发如此重大的谋反并且证实,这官拜四品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谁也料不到他私下还多了一个钦差大臣的头衔。
李冲得意洋洋的取了任职文书,这时他在六合城内也无住处,便由兵部给他在六合城内安排了一间馆驿,并由专人护送前往。
出了兵部不远,只见前方一个妙龄女郎,宫女装扮,见了他盈盈一个万福,道:“李公子,我家姑娘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