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冲趁着苏威尿急,赶紧遁逃。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从怀中掏出了那幅他先前所写足证杨玄感谋反罪状的纸条留了下来,放在茶几之上。
一会儿苏威尿归,看见这纸条,这老贼说不定先抢功劳,倒未必声张他已然遁走的消息。
他有了放行腰牌,心中惧意大减,而且据说今天早上、皇后及两位公主才来过,警戒已略松,不过,纵使迷楼里面机关众多,但他这时候已然顾不得。
他走出精舍外。
这里既然是大臣等候会见的所在,那么这里距离隋炀帝所在必定不远,他定了定神,空气中到处都是脂粉的香气,他的鼻子向来比较灵。
这时,他只能哪里香气最重,他就往哪个方向走。
他仿佛听到有呐喊声,声音不太确切,但他还是循声音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他都小心翼翼,好在,这里毕竟是隋炀帝治国理政的枢纽所在。
服务隋炀帝的宫女和宦官不少。
他循着这些人的脚步,倒也没出多大事儿,甚至他还斗胆跟一名宫女搭讪了一番,他感觉今天来往迷楼的人特别多,卫士也特别多。
仿佛今天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迷楼里七弯八拐,李冲寻思,隋炀帝所在到底该是人多呢,还是人少?人多的话吵吵嚷嚷,固然安全,但是岂非能扰到皇帝雅兴?
但若人少,岂非不够安全。
他想了半晌,一时不明就里,心想皇家森严,只得碰碰运气,但他隐约听到有人如小牛一般吼叫,他心想,在这迷楼的枢纽所在,敢这般吼叫的?
莫非是隋炀帝?
他循着叫声慢慢寻去。
迷楼中设施甚多,一时又是大厅,又是花园,又是走廊,他只好乱闯乱走,一开始倒是时时能撞到一些人,可不敢问人隋炀帝所在。
这时他走着走着,人逐渐稀少,他开始发现一个人流稀少情况下要命的问题。
人流越稀少,他这个在人流稀少的地方出现就越紧张,不知怎的,他有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他凝神思虑了半晌,终于想到原因。
此刻的自己仿佛漆黑夜里的萤火虫那般鲜明,因为他所行之处已经几乎没人,所以他最鲜明,最容易成为狙击目标。
他越走越远,心下渐渐慌了:“不如先回到苏威老滑头那里再说。”
可是此刻连如何回到苏威所在侯驾精舍,也已迷失了路径,所行之处都是没到过的,时时见到厅上,门上悬有匾额,他也无心去看。
这些匾额都是纂字,七弯八扭,虽然古朴美观,但对他来说,识得难度极大。
那个叫起来如小牛般的声音这时又充耳不闻了,再走一会,真正是一个人也不大碰到了。他这时大觉有危险,一方面感觉距离隋炀帝所在可能接近了。
但一方面又恐惧,担心成为活靶子,心想还是先躲起来,等到那么一两个人经过,先询问打探一番,再做区处。
他筹思至此,眼见旁边一处月洞门,当下躲了进去,进了月洞门,却见右侧不远处又是月洞门,不远处有几个军士。
他见那些军士似乎并未注意这边,悄悄溜了过去,再进了另外那个月洞门。进去之后,左侧有间屋子,门儿虚掩,
他旋即便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入门处是一个屏风,这屏风上画着的画作很适合李冲的口味,都是一些男女之间大欢乐大和谐的画面,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简直是杰作,但李冲这时紧张,却也无暇细看。
他绕过屏风,是个客厅,客厅两侧,各有一个珠帘卷着的门,他侧耳倾听,好像右侧有声音,左侧没有声音,他滋溜一声,躲入左侧的那间珠帘背后。
引入眼帘的是仿佛盾牌一般的硕大铜镜背面,这些铜镜足足有七八枚,每枚铜镜都高近两米,宽过半米,呈半月形摆设。
他一开始还没注意到这是铜镜,这些铜镜背面都是龟文鸟鱼,雕刻古朴雅致。
他以为不过又是屏风,这时绕了过去,但见半月形的铜镜中映出自己的容颜,这才发现是铜镜,同时也赫然发现一张大床。
他不由得愕然:“会享受。”
床上赫然躺着一个美人。
这时他的脑袋如同被枪击中,热血一阵上涌,晕厥而炸裂。
床上的美人赫然正是长孙无垢,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连体衣裳,凹凸有致,只是长长的睫毛低垂,竟似晕睡不醒,床榻上一片褶皱。
李冲这时再也来不及想任何其他,冲上前去,先试探了一下长孙无够的鼻息,还有气儿,还活着,他拍了拍她的脸。
压低声音叫道:“无垢,无垢,你醒醒........”
带着一个昏迷的女儿逃跑,他感觉有些困难,虽然说长孙无垢如今不是被绑在任意车上,但这里终究是迷楼。
这时只听得有惶急脚步声起。
李冲这时眼看躲无可躲,轻轻一闪,躲到了铜镜靠墙那一侧的背后。一个人从铜镜屏风对面穿了过来,这人是个大胖子,肚子上赘肉滔滔。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金剪刀,直奔上榻。
李冲这时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以为他要行凶,正要上前喝止,却见这死胖子拿着剪刀对着长孙无垢的银灰色内衣领口开始剪。
但剪了片刻,似乎剪不动。
那件银灰色的内衣仿佛极为坚韧,那死胖子气得哇哇直叫,死胖子吼了一声,随手又把剪刀一扔。
金剪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顺着地面滑到李冲脚下。
那胖子这时又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呼小叫,如同牛吼,撕扯长孙无垢的内衣,然并卵,李冲以手加额,心道:“天幸天幸。”
他还在苏威所在精舍时便听到的吼叫声想必就是这死胖子发出,这死胖子十之七八便是隋炀帝。
这时死胖子口中连珠炮般唾沫飞溅:“朕便不信,弄不开你这衣裳,朕有时间........”
李冲一听,自然是隋炀帝无疑了。
这厮可能早就控制了长孙无垢,没想到到最后在长孙无垢这件不知何物织造成的内衣上折戟沉沙,想必他已经撕扯了良久,暴怒连连,却终究无计破开。
李冲进来的时候,他正去另一房间找了一把剪刀。
没有想到剪刀依旧不奏效,隋炀帝那里知道,这件衣裳乃是当日长孙无垢与李渊窦夫人告别时,窦夫人所赠。窦夫人这衣裳的材质又得自川西当年诸葛武侯藤甲兵的藤甲。
这岂是寻常刀兵所能解开的?
隋炀帝现在似乎只能干看着看得着吃不着,不由得暴怒连连,李冲瞧他怒吼,早已经失去理智,这时二话不说,也来不及细想。从地上拾起剪刀,猛地跃出。
旋即一剪子向隋炀帝的后背扎了进去。
隋炀帝这时后背未长眼睛,却哪里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声怒吼,反手蒲扇般大手已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