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世充那里得来的公文中得知,隋炀帝目前是已经离开长安,朝廷新近动向如下:
命刑部尚书卫文升等辅代王杨侑留守西京长安,命民部尚书樊子盖等辅越王杨侗留守东都,这当然属于再一次孤注一掷,杨广自己再赴高句丽前线。
同时,诏:“宇文述以兵粮不继,遂陷王师;乃军吏失于支料,非述之罪,宜复其官爵。“寻又加开府仪同三司。
宇文述完全官复原职,如同不曾打过败仗一般。
王世充甚至还打听得,宇文述这一趟押解了长孙安世、长孙安业兄弟同行,美其名曰,有兄弟二人在,说不定长孙无垢依旧会如前次为朝廷立功。
杨广对宇文述第一次大败都能官复原职,自然是言听计从。
他倒不是真的多希望长孙无垢能立功云云,而是宇文述令人画了长孙无垢的画像,他认出长孙无垢正是当日李冲救走,他差点上手的那位姑娘。
得不到的才最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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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依旧还是有人劝阻隋炀帝不要劳师远征。
不过,隋炀帝大发雷霆:“高句丽小虏,侮慢上国;今拔海移山,犹望克果,况此虏乎!“
左光禄大夫郭荣谏:“戎狄失礼,臣下之事;千钧之弩,不为鼷鼠发机,奈何亲辱万乘以敌小寇乎!“
这个谏议也很有道理,打高句丽可以,也用不着您御驾亲征啊?
但隋炀帝照旧不听,希望亲自品尝胜利的果实,挽回去年丢失的颜面。
这一次,隋炀帝的行动很迅速,车驾行进很快,据说现在已经到了河北境内,很快便要抵达幽州。
李冲寻思计算了一把,自己从江都到幽州,两千多里,一匹好马,脚程一天三四百里,中途还要住宿打尖,还有可能出现的意外、盘查,不确定因素。
估计至少得半个月左右,才能追上隋炀帝。
不过,想想长孙无垢毕竟是女子,又长得美貌,惹人注意,行程肯定不如自己一行人,赶在长孙无垢前面阻止长孙无垢干傻事还是大有可能的。
当下,与长孙无忌、白士让计议了一番,觉来事情还是可行的,同时,李世民那边,到时候应该会提前接到信,也会阻止。
这样子一想,众人悬了一下午的心,略略安定。
次日清晨,众人引马就道,一路沿着官道狂奔不已,这时路上到处是纷纷扰扰,到处可见流民在路。扶老携幼的,十分可怜。
白士让看得郁闷,问道:“隋帝亲征,一路便瞧不见流离失所么?”
长孙无忌冷笑一声道:“你以为看得见么?隋帝所经之处,早有官员清道,路上到处都是穿罗绮的百姓,营造盛世气象。”
白士让道:“朝廷那些拿着俸禄的也不说真话?”
李冲笑了笑,道:“说真话的都是负能量啊,刻意传播负面信息,可不太好。而且说不定还要蹲监狱,下大牢。”
白士让愕然不解,道:“这世上还有正面信息,负面信息?真相就是真相,朝廷需要听到真话。不然,这样下去,不妙啊。”
李冲笑了笑,白士让的看法在21世纪也常见,社会舆论、控制信息,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
谁掌握权力,谁就控制了信息。
信息和真相其实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真相只有一个,但信息却会被塑造成无数种,明明常打败仗,说屡败屡战,就比屡战屡败要好听的多。
报喜不报优,抱忧上头羞,报功不报过,报过就是错。
李世民后来何以成为一个广开言路,纳谏如流的君王?还不就是吸取隋王朝的教训。
他淡淡的笑:“相信未来吧,未来会有一个很好的君王,下面无论如何尖刻的言论,他都能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众人一路飞奔,偶尔闲聊,倒也不寂寞,不日之间,便已经到了山东地界。在这里,他们碰到了长孙无垢教习过阵法的当日随李冲押车的二十四人。
这二十四人听闻长孙无垢义救兄长,舍身赴险,都极佩服。
他们原来虽然都是宇文述的手下,但这时都对李冲心悦诚服,李冲带他们赚到了他们人生之中极有可能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
这次闻李冲相召,无一人爽约。
李冲也自感动,道:“你们若都在家或藏起来做富家翁,钱用完了,日后去找李世民兑换,这一生也足以安乐,但如今依旧前来赴约,在下感激不尽。”
他说罢,长揖90度弯腰。
众人相聚之后,旋即立刻出发,这时,听闻隋炀帝和宇文述已经过了幽州。
他们马不停蹄,跟在后面紧赶慢赶,这一日,终于也到了幽州,并且接到了李世民的信笺,得知他们也已经做好营救长孙无垢的准备。
并且,他们有一份礼物要交给李冲,这份礼物极其重要,请李冲务必一见。
同时经过他们秘密打探,长孙无垢如今似乎并未陷入魔掌,但具体行迹目前尚未掌握。
李冲心想,李世民会有什么礼物献给自己?他猜了半天猜不透。
长孙无垢目前也并没有消息,不过,对于李冲他们来说,没有消息可能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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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谁也不知道,长孙无垢其实这时候已经混进了六合城。她一个人,行动较李冲等人更为方便。李冲等人毕竟一队人,目标较大。
而且中途在山东有所停留。
但长孙无垢则不然,她一路晓行夜宿,又不需像李冲他们那般还一路走一路打听消息。
所以,她的行程反而快些。
不过,她现在也是才刚刚进入隋炀帝的移动宫殿——六合城不久。
她当然也没有像李冲他们那般担心的那样,直接去找隋炀帝,她想的当然是智取,看能否将两位哥哥救出?
现在,她已经潜入宫内,化妆成了一名普通宫女,给脸上点了一点麻子,看上去显得有些木讷,混入了六合城的下层宫女之中。
不过,混入下层宫女虽然容易,但是也有弊端,六合城这座移动宫殿有上万人,一共有五六层楼那么高,她们这些下等宫女都在一层。
寻常见到隋炀帝一面都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