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被冲上岸之后，没有急着逃生，而是愣愣地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雷柱。

　　这番景象，是唯有真神才能引起的，这和托尔之前老大哥似的的傻样形成了显著的差别。

　　在学校，也曾介绍过次位面神明的主要形态。

　　最常见的次位面的神明是那种高坐庙堂的神明，他们最初或是某个部落的英雄祖先，或是某个神兽日久成精，或是信徒崇拜中诞生的精神实体。

　　但当他们成为半神，凝聚神格之时，就会变得虚无缥缈，隐藏在自己的庙堂之中，以信徒的信仰为粮食，只在重大场合展露实体。总结起来，就是迅速的“概念化”，比如说李延的主神格是战争之神，他作为“战争”这一概念的化身，并不会天天降临到兽人之中和小子打成一片。

　　但是这个位面的神明明显不一样，雷神托尔，他以肉身的形态，自带一名侍从，在九界游荡。他会笑，会发怒，会用人类的身体去战斗，仿佛游吟诗人故事里的英雄，而不是一个神明。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神明并非“信仰神”而是“肉身神”，他们的存在非常有趣。李延隐隐意识到，如果能够研究透雷神托尔的存在方式，自己的半神子嗣计划也就有着落了。

　　他将这些想法汇编成简讯，简单的汇报给上面。

　　上面的回复也很简单，一句话和一个道具。

　　“放手去干。”这就是古德伦的回复，还有一个玉碟，关键时刻打碎它，李延就能连分身带本体一起传送回星舰上。

　　巨蛇沉入海面引起的海啸消退之后，天空的乌云也渐渐散去。

　　雷神托尔回归人型，从树林中走出。

　　“喂——”他挥动着巨大的手掌，就像一个普通的红发壮汉，没有一点主神的威严。可李延不敢小觑，刚刚那天地变色的一击就在眼前发生，李延对其真神的实力没有一点质疑。

　　“一定是洛基指使耶梦加得攻击我们的！”提亚尔非确信这也是洛基的阴谋。

　　水晶里小小的洛基一脸求饶表情：“我可一直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那孩子只是偶然路过而已。”

　　“那孩子？”李延没觉得那条巨蟒哪里像个“孩子”

　　提亚尔非解释道：“那条怪物的生父就是洛基！”

　　李延不禁多看两眼水晶里的洛基：他黑发黑眼，虽然看上去和托尔不是一个人种，不过和耶梦加得未免生殖隔离的远了点。

　　“天色不早了。”战胜之后，托尔无意纠结，他对李延说：“搞尔兄弟，今晚是到不了巨人王的城堡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好啊。”李延观察托尔的一举一动，找地方落脚——这种说法，仿佛他真的是一个会疲劳的生物一样。真神消耗过大之后的确会疲劳，不过那需要信徒的信仰来恢复而不是睡眠。

　　附近还真有个渔村，不过是巨人的渔村。看到李延三个陌生人接近，巨人们纷纷走出门，带着警惕的神情。

　　“无礼！不知道来者是阿萨神族第一勇士，约顿海姆的征服者托尔大人吗？”提亚尔非举着闪烁着符文光芒的长矛开路。

　　看见托尔标准性的红胡子，单手锤，腰带，铁手套之后，村民纷纷退避，看来在这附近托尔的名声的确有威慑力。

　　当提亚尔非说出“约顿海姆的征服者”这一名号时，巨人们都露出胆怯和屈辱混杂的神情。

　　巨人渔村中一位长者走出，他谨慎地大量托尔上下之后，毕恭毕敬地低头说：“同族们见识少，请雷神大人不要怪罪。”

　　托尔一向好说话：“没事，我需要落脚的地方住一晚。”

　　随后村长将三人带到村子中央一处大长屋中，这里有简单的木质祭坛和几张座椅。

　　村长低声说：“雷神大人请稍等，我们这就去准备食物。”

　　提亚尔非自从进屋就在左右张望，这时突然开口：“等一下，村子里只有这一处祭祀吗？”

　　村长点头。

　　“大胆！”提亚尔非仿佛忍无可忍，怒吼道：“那年托尔大人和你们的国王打赌，他喝干了北海的海水，抱起了巨龙尼格霍德，赛跑快过光阴，摔跤战胜衰老，从此你们的国王乌特加德许诺，所有的巨人村长都要修建雷神托尔的神殿，现在多年过去你们却连一尊神像都没有，巨人王的许诺只是儿戏吗？”

　　提亚尔非一口气列举了托尔当年征服约顿海姆时和巨人王乌特加德之间的一系列比试，又指向围观的巨人为什么此地没有许诺中的雷神神殿。

　　李延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一切，战胜当地的神明或者王者，然后扩展自己的信仰，这就是此位面的“肉身神”扩张信仰的方式吗？

　　别说，还真有几分原始部落首领决斗那感觉，再加上此地生物体内神力如此丰沛，但文明又是如此落后。李延推测，巨人和神明，应该都是创世神的第一代后裔，和位面本源的联系还很紧密，所以才如此强大且原始。

　　羞愧，屈辱，恐惧，各种情绪在巨人中间蔓延，但没有一人敢直视提亚尔非的矛尖，纷纷低下头去。

　　“好了好了。”托尔自己提巨人们解了围“没有神殿就没有吧，不过村长，作为惩罚，你们要拿出村子里最好的猎物，最烈的酒让我们好好吃一顿。”

　　有趣，托尔自己甚至不在乎神殿的修建，这意味着神殿对他也不是必要的，但是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李延确实感知到信仰值从巨人身上流向托尔。

　　原来如此，在“前信仰时代”没有明显的宗教礼仪，托尔只需要让其他生物信服他是雷电，农业，战争之神，就会得到信仰崇拜。有没有可能，提亚尔非提出尖锐的指责，然后由雷神宽宏原谅，是一种设计好的收集信仰和威望的方式？

　　李延感觉自己再这么研究下去能写一本论文出来，打住打住，自己是来位面征服不是来搞生态研究的，他不得不提醒自己。

　　“呃......恐怕今晚没有足够的肉食和美酒了。”村长低着头说。

　　“嗯？”哪怕是宽厚如托尔，此时也不由得露出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