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们想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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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山低头翻看高文学的这个中篇小说,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写作的料。

  以自己的眼光来看,这篇名为的作品,人物鲜明,感情真挚,语言质朴,行文流畅,显示了深厚扎实的文学功底。

  最重要的是,完全符合当下潮流,就算和路遥的比起来,也逊色不了多少。

  “大姐夫,厉害啊!”

  刘青山抬起头,竖了竖大拇指赞道,跟着脑瓜子就被轻轻拍了一下,身后传来大姐的嗔怪声:

  “叫文学哥。”

  “嗨,都一样,都一样。”

  刘青山笑呵呵地说着,然后突然眉头一挑,指着第一页最上面的作者名字问道:“咦,文学哥,你咋把俺的名字也写上去了呢?”

  因为署名一共有两个:一个是高山,另外一个,赫然是三凤。

  对于刘青山而言,他可没动当个作家的心思,有大姐夫就足以了。

  高文学则坦然说道:“青山,这篇小说是你提供的思路和灵感,我只是负责把它写出来,所以你的作用更大,必须加上去。”

  “嗨,你写的就是你写的,跟我提供灵感是两码事。”

  看到刘青山还是一个劲摇头不要署名,高文学倔驴脾气上来了,脸红脖子粗地说道:“你要是不署名,那俺……俺不就成剽窃啦吗?”

  “这文贼也是贼,这事儿俺可不干!”

  虽然刘青山也很欣赏高文学这种文人风骨,能守住自己底线的人,都值得尊敬,但是落到自己身上,就有点头疼。

  于是他开始打亲情牌劝说道:“文学哥,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俺的还不就是你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道:“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就最好了。文学哥,我又不想当作家,只要你对俺姐好,那就算是对咱们这个家最大的回报。”

  “对对对,就像这块上海表,都是一家人,谁戴还不行呢。”

  刘金凤也在旁边帮腔。

  要是平时,她一说话,高文学肯定无条件服从,但是在这种原则问题上,高文学却有着自己的坚持。

  他望了刘金凤一眼,坚持说道:“青山,这可不一样,物品可以送来送去,但是精神财富,欠了却无法偿还。”

  “你呀,还真是个倔驴!”

  刘金凤也是没辙。

  不过她之所以喜欢高文学,不也正是喜欢他这个吗?

  刘青山也有点脑仁疼,这种倔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最不好对付了。

  怎么对付倔驴呢?

  咦,有了!

  “文学哥,这个高山,是你取的笔名吧,意境不错啊!”

  果然,听刘青山这么一说,高文学立刻不闹对立了。点头说道:“文学如高山,只有永远攀登,才有希望到达山巅。”

  刘青山晃了晃脑袋,有板有眼地说道:“文学哥你看,高山高山,不就是高文学和刘青山的缩写吗,里面已经把俺给带出来了,那个三凤,根本就是画蛇添足嘛。”

  呃……好像有点道理。

  高文学想了想,有点犹豫道:“这算吗?”

  “算,当然算,行了,文雪哥,就这么着吧!”

  刘青山十分肯定地说道。

  与此同时,刘金凤一拍大腿道:“哎呀,只顾着说话,还没做饭呢!”

  大伙也都笑起来:可不是嘛,一直都在乐呵着,把做饭这茬都给忘了。

  刘青山也是一拍脑瓜门儿:“对了对了,鸡雏还没喂呢。”

  于是,一大家子都忙活起来,至于高文学,也不再念叨笔名的事儿,卷起袖子跟着帮忙。

  ……

  随后的几天,家里都处于忙碌之中,主要是忙活大姐的婚事。

  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十天之后,正好是建军节。

  屋子自然要好好收拾收拾,起码要用报纸糊糊墙,怎么也得新鲜新鲜吧。

  另外请来一些婶子大娘,最好是全活人,也就是家里有老有小的那种,帮着做行李被褥。

  刘青山主要负责张罗伙食,既然是办婚事,怎么也得摆几桌喜酒不是。

  白天跑供销社啥的,晚上呢,还要抽空给二姐录磁带。

  对于录音机这种神奇的东西,全家人都充满了好奇和敬畏:真是神了,怎么就能把说话声给印到里面呢?

  所以每到刘青山录磁带的时候,全家人大气儿都不敢出,都大眼瞪小眼的,瞅着刘青山一个人在那嘀里嘟噜地读课文。

  在别人眼里看着神奇,其实这录音机操作起来还是非常简单的。

  上面的一排键子,有一个红色的,就是录制的按钮,按下就成了。

  刘青山正专心致志地朗读课文呢,就看到四凤儿踮着脚尖,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前,小脸蛋红扑扑的,朝他一个劲摆手。

  “老四,又啥事?”

  刘青山摁了暂停键,摸摸她头上的朝天辫问道。

  这个小丫头啊,小心谨慎过头了,刚才,家里的花狸猫从地上蹦到炕上,都被她死死抱在怀里,不许再动弹。

  “哥,俺想咳嗽。”

  难怪憋得小脸通红呢,刘青山也乐了:“你想咳嗽就咳嗽呗,没事的,就算录到磁带里面,也没啥影响。”

  “不行的不行的!”

  小老四使劲摆着小手,忽然又撅起小嘴念叨:“怎么回事呀,咳嗽又没了呢?”

  “嗨,是你刚才太紧张啦!”

  刘青山哈哈了几声,又说:“大家该干嘛就干嘛,只要不弄出来太大响动就成,你们都这么紧张兮兮的,弄得俺都紧张了。”

  屋子里的人也都笑起来,大姐刘金凤也站起身:“我刚刚就想去喂鸡了,估计鸡雏都饿坏啦。”

  对于这些小鸡雏,刘金凤照顾得比刘青山还上心呢……

  第二天中午,刘青山和大头以及二彪子,一起从公社回来。

  一辆自行车,三个人轮着骑,主要还是大头和二彪子骑的时候居多,他们俩刚学会,正是有瘾的时候。

  车把上挂着一个塑料油桶,这是刘青山的同学石诚帮忙,从粮库给买出来十斤豆油,石诚他妈可是粮库的现金员。

  这个忙可算是帮大了。

  要知道不吃商品粮的农民,基本上很少吃豆油,通常都是冬天的时候,熬上一小坛子猪油,然后沥沥拉拉地吃上一年。

  就算是吃供应粮的,每人每月才二两豆油,也得节省着点吃。

  所以,人们最缺的就是油水了。

  承人家这么大个情,刘青山当然也不能不懂事,给买了一条大前门,好说歹说,石诚的母亲这才留下。

  同学关系,还是很靠谱的。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刘青山和石诚,还要继续做同学呢。

  因为县里一中的通知书都下来了,刘青山和石诚的成绩不错,都顺利考上高中,为自己争取到了考大学的机会。

  而大头和二彪子,就没这么幸运了。

  大头脑瓜子不大灵光,初中能混毕业,还是他老爹腆着脸去学校求人情,才领了毕业证。

  至于二彪子呢,坐不住板凳,也不是学习的料,用老师的话来说,就是药材铺的一味药。

  走累了,小哥仨就在道旁的树荫下休息,大头很没形象的,四仰八叉往地上一躺。

  水壶里的凉水早就喝完了,刘青山嘴里叼着跟酸浆草,一嚼酸浆草,满嘴冒酸水,也就不那么渴了。

  二彪子猫着腰,在草窠里忙着抓蝈蝈,还真是无忧无虑的青春啊。

  “大头,毕业了有啥打算?”

  刘青山干脆也躺下,身下的草地热乎乎的,透过绿绿的树叶,望着蓝天白云,确实挺舒服。

  大头看样子都快睡着了,哼哼两声这才说:“俺爹说了,等到冬天征兵的时候,叫俺去当兵。”

  刘青山想起来了,好像队长叔还真把大头的户口给挪到吃商品粮的亲戚家里,成功入伍当了个后勤饲养员。

  后来退伍进了县里面的皮鞋厂,九几年的时候,厂子倒闭,他也下岗了。

  刘青山不忍心看着好伙伴还走从前的老路,不由得说道:“大头,要不,以后咱们一起干吧,养鸡种大棚,包你成万元户!”

  这个时代,万元户的诱惑力绝对是巨大的,大头噌得一下坐起来,吼了一嗓子:“行啊,三凤儿,俺听你的!”

  结果把那边二彪子的蝈蝈也吓跑了,他跑回来敲了一下大头的脑袋瓜子:“三凤以后要上高中上大学,能窝在咱们夹皮沟啊,你呀,也不动脑子想想。”

  嘿嘿,大头也不吭声,一个劲傻笑。

  他并不知道,初中毕业,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些小伙伴,将要走向不同的道路。

  有些人会越走越远,甚至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面。

  “彪子,你呢,你想干啥?”

  刘青山又转移目标问道。

  二彪子一听这个就蔫了,蹲在草地上,揪着草叶:“还能干啥,回家种地呗。”

  说完,抬头望望刘青山,眼睛里带着羡慕:“三凤,还是你好,能继续上学,以后考个好大学,在大城市城住楼房,到时候,可别忘了俺们。”

  城里吗?

  刘青山笑着摇摇头道:“俺不想上高中。”

  “啥,三凤,你傻啦?高中不上?”

  二彪子惊愕地望着眼前的小伙伴,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走,先回家!”

  刘青山吆喝一声,小哥仨继续上路。

  等回到家里,刘青山把通知书给了林芝,乐得母亲合不拢嘴:这家里的喜事,一件接一件,她都感觉好像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吃过晚饭,刘青山把爷爷奶奶也请来,说是要开会,家庭会议。

  还有高文学这个马上要转正的编外成员,也有资格参与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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