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瞬还在跟人皇谈天说地,听人皇交代后事、咳,叮嘱自己要小心提防谁谁谁。
下一瞬,天旋地转、乾坤斗转,就被直接送到了女子国的浴桶。
这经历实都可以出本书了,就叫。
反过来想,拥有如此强横实力的人皇,却受寿元大限的桎梏,着实让人横生感慨。
由此可见,大荒天地的话语权,依然是掌握在远古神战的那些强大神灵手中,生灵求长寿长生谈何容……
“你们男人力气都很大吗?”
吴妄突然被一旁而来的问题打断了思路,扭头,就看到了那双闪烁着光亮的大眼。
这双大眼的主人此刻脱了铠甲,穿着一身宽松的棕色长裙,身体前倾几乎趴在桌子上,隔着三尺用力瞪着他。
那表情,让吴妄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去动物园看猴时,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
吴妄咳了声,言道:“力气大小不分男女,主要是看个人锻炼。”
这女将军兴冲冲地撸起袖子,定声道:
“来!咱俩来掰个手腕试试!”
吴妄笑道:“这位将军,你我只是初识,男女有别、不便身体接触。”
“这咋了?扳手腕咋还算身体接触?”
女将军眼一瞪,左腿踩在身侧的凳子上、右手臂自袖中抽回来,扯开衣领的布扣,一股豪气扑面而来。
她面容说不上秀丽,但也属于耐看的类型,眉毛稍粗、脸型稍圆,胜在身段全无一丝一毫的赘肉,有股别忘的风情。
可惜,这个类型的女子,吴妄几乎从小看到大,这时完全没有半点波澜。
女将军对吴妄的矜持颇为不满,冷哼了声:“既然这样,本将军也不为难你……再脱了衣服给我看看!”
吴妄:……
这是女子国还是流氓国?
“将军说笑了,”吴妄正色道,“将军不问问我如何来的吗?”
“哦对,”女将军瞪着吴妄,纳闷道,“你怎么会在我洞府,还在我浴桶里面?”
吴妄清清嗓子,缓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本应长话短说,但因错综复杂,故只能解释一句。
我,路过。
若是没什么事,我这就告辞,立刻离开贵国边界。”
吴妄站起身,对这个女将军做了个道揖。
“此前多有冒犯,还请将军勿怪。”
言罢,吴妄手中折扇轻轻摇晃,表面看起来十分轻松、朝洞门淡定而去,心底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全部心神凝视着这名女将。
他自然是在试探。
女将军眨眨眼,抬手抓向一旁,那杆长矛立刻飞入她掌中。
“等会,你站住!”她高声呼喊。
吴妄含笑摇头,脚下绽放点点星光,身形拖拽出一条条曲折的光线,径直穿过洞府内的‘客厅’、‘玄关’,到了那闪烁着微弱光亮的洞门前。
这是一层简单的防护阵法,阻住了吴妄灵识向外探查。
此阵应该流传自人域,也不是什么高深的阵势;吴妄双掌之上的戒指轻轻闪烁光亮,一黑一白两道气息在阵法中交汇。
府门上的光亮轻轻闪烁了几下,自行消退,两扇朱红色的大门被吴妄轻松拉开。
“告……”
唰、唰唰!
衣甲擦碰的响声整齐划一!
一根根闪烁着寒光的箭矢充满吴妄的视界!
远近高低数层的长弓拉满弓弦,那统一装扮的女弓手们表情冷峻,此时也在瞪着吴妄。
她们上身穿着简单的皮甲,腰身并无半点防护,其下是皮质短裙,统一款式的长靴、手套、马尾辫。
可惜了,季兄不在。
初看一眼,吴妄就发现了几名长相颇美的弓手。
若是没看错,这些弓手拉满的长弓之弦,应是用三百年之上的凶兽长筋制作而成,杀伤力颇为不俗。
这些纤细的胳膊内,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所幸吴妄此时穿着衣服,她们受到的视觉冲击远不如自家将军,虽然十分惊讶,但没有擦枪走火这种事发生。
吴妄淡定的一笑,将府门缓缓关上,扭头看向身后不远扛着长枪的女将。
后者昂首挺胸、挤眉弄眼,得意地道一声:
“告什么?”
“告诉我你的名字,美丽的将军阁下。”
吴妄露出几分亲切的笑意。
“哼哼,本将乃女子国御前第一将,凤歌!那个谁,你在人域是干什么的?”
吴妄道:“贫道……清风望月门修士,在山中修行,并未在人域任职。”
“散修?”
凤歌眼前一亮,“也就是说,你不是人域什么重要人物喽?”
吴妄不由想到了这几个月与神农氏前辈相处的‘美好时光’,讪笑一声:“我就是个普通修士罢了。”
凤歌扛着长矛向前迈出两步,兴奋道:
“有多普通?如果,咳,本将说的是如果。你死在这不会有人来报复吧?呐?呐?”
吴妄:……
大姐你身上突然出现的金光是什么鬼?突然开始狰狞的表情又是什么鬼?这兴奋点是不是有点奇怪?
这不只是女流氓,已经有点女变态的嫌疑了啊!
不过有一说一,这女将军好强的‘气息’,女子国御前第一将的实力委实不低。
“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吴妄面色稍微冷峻了些,淡然道:
“道友实力虽强,贫道也有几分手段,不过是贸然闯入贵地心底有愧,不愿与道友动粗罢了。
道友这般言语,莫非是想害我性命?”
“哎,朋友你误会了!”
凤歌将长矛一扔,双手掐腰,哈哈大笑:
“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哈哈哈哈!
你们清风望月门有多少人啊?有没有传说中的仙人啊?掌门啥修为啊?”
吴妄:……
“道友,”吴妄运转修为,一缕缕气息在身周荡漾。
因神农前辈出手帮他醍醐灌顶,此时修为虽已迈入凝丹境,但境界并不算稳固,气息也因此有些不太连贯。
那凤歌一瞧,哟,这家伙的气这么弱……眼中光亮更甚。
吴妄心底念头急转。
玩归玩、闹归闹,他心底对神农前辈还是特别尊重的。
神农氏让他来女子国一行,甚至不惜以大神通直接送他抵达此处,这其后必有深意。
‘那里即将爆发一场叛乱。’
若自己能力范围内能帮上女子国,吴妄不介意在此地帮忙做些事。
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神农氏为什么会对女子国如此关注。
这里面说不定还有点大荒人皇的生活作风问题!
水晶球在手边盘旋,吴妄心底已是敲定了大体计划,并准备了几个备用的逃命方案。
做事归做事,危及性命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吴妄迅速进入状态,眼底多了几分冷漠,淡然道:
“道友要如何,画下道来吧。”
凤歌嘿嘿笑着凑了上来,抬手就要去跟吴妄勾肩搭背;吴妄脚下错步,身形飘然退出数丈,让凤歌勾了个空。
凤歌笑道:“哎呀,不要害羞嘛,我们女子国最是热情好客,国内几百年都见不到一个男人,看到你就……特别亲切。
咱俩先亲近亲近?”
她用力拍拍胸前,发出一阵如捶打钢板的声响。
不能说毫无波澜,只能说板上钉钉。
“你且莫要过来!”
吴妄呵斥一声:“不然我炸平了你这洞府!”
“别害怕,小哥哥,本将军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们女子国虽然没有男子,但也知道男子是需要我们去呵护、去疼爱的。
哇哈哈哈!
本将军又怎么会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呢?”
凤歌继续凑向前,吴妄脚下不断后退,两人一追一逃,吴妄额头渐渐被黑线吞没。
“停!”
吴妄骂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凤歌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笑道:“你突然出现在本将军洞府,本将军免你罪过,与你结识一番,这不合理吗?”
“一战吧。”
吴妄定声道:“若我输给你,自是听你的安排,若是你败给我,就放我从这里离开!”
凤歌顿时喜出望外。
吴妄立刻又道:“但无论是我输还是赢,你绝对不可与我有任何肌肤之亲。”
凤歌眨眨眼,纳闷道:“人域咋还这么保守?”
吴妄脸上带着几分正义的荣光,身形在这一刻竟显得伟岸了许多。
“我从小受过的教育,不支持我放浪形骸。”
凤歌目中满是赞叹:“你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贞洁烈男?这在人域应该也很稀少吧……若是献给陛下,陛下肯定会无比欢喜。”
吴妄暗中挑了挑眉。
于是,片刻后。
吴妄一屁股坐在地上,缓缓叹了口气,表情颇有些落寞,那根长矛抵在他肩头,却离他脖颈远远的。
果然,不用祈星术,自己还是个菜鸟。
凤歌得意道:“怎么样?服不服?你这也太弱了点。”
吴妄倔强地扭头看向一旁,心底却在分析这凤歌的具体实力。
自己若是扔些底牌出去,一心从这里遁走,这个凤歌应该阻拦不住。
凤歌看了看因之前打斗变得破破烂烂的洞府,却是颇为豪气地大手一挥:
“来人!备车架!
立刻通知国都,本将抓住一个男人,马上送献去给陛下!”
吴妄:……
没想到,他也有被当礼物的一天。
算了,拿了神农前辈那么多好处,帮神农前辈打理打理后院又怎么了?
他暗自巩固了一番全身各处的冰晶薄膜,拿了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颈上,当府门打开,定声道:
“按约定,我听你安排,但谁要碰我,我就死在这!”
那群刚要涌上来的弓手顿时面面相觑。
凤歌禁不住挠挠眉头,招呼一声:“都离他三尺远,可别委屈了他,这可是传说中的男人!”
“男人?”
“这是男人?!”
“感觉跟咱们将军也没啥不一样啊,都这么平。”
弓手们出现了少许骚乱,一群女子围在吴妄身周,满眼新奇地打量着,又各自用手臂卡着身旁人,不敢靠的太近。
吴妄紧紧皱着眉,却将灵识探出洞府外,观察周围环境。
这里是一处谷地,两侧是高耸的山林,这座洞府就开凿在一侧悬崖的底部。
很快,谷外的‘奇景’吸引了吴妄的注意。
此时恰是正午,天地间竖着一层望不到边际的薄膜;薄膜蕴着七彩微光,底部是一条数百丈宽的‘河流’,河水颇为湍急。
在河流外侧、那薄膜之外,一头形似野猪的巨兽静静立着,浑身包裹了一层岩石,宛若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化的雕塑。
可,饶是那薄膜能阻碍灵识探查,吴妄还是感受到了这巨兽体内蕴含的恐怖生机。
被石化的活巨兽、漫无边际的结界、宽大的河流……
被那凤歌安排上车架后,吴妄暗中用祈星术观察了一下所处的地界,心底浮现出了方圆数百里的画面。
这个范围,依然只是见到了结界的一角,见到了十数只均匀分布在结界外、模样各异的石化巨兽。
从俯瞰视角望下来,那条河流宛若用圆规在大地上画了个标准的圆。
被千里结界笼罩的国度?这结界需要耗费多少灵力?
恐怕,只能出自神灵的手笔。
凤歌也算说话算话,女子国的军队纪律性也不差。
吴妄被一群弓手环绕走出洞府、坐上车架时,整个谷地军营的女人都涌了过来,却没人靠近吴妄身周三尺。
凤歌得意洋洋地对部下炫耀一番自己捉到的男人,安排了几句此地防务,带着百多名轻骑、带着吴妄乘坐的马车,自河岸奔出山谷,沿着一条大路,朝千里结界的圆点方向疾驰。
吴妄心神紧绷之余,整理了下现在已知的情报。
自己此时应该是处于女子国的边界角落,遇到了凤歌这个御前第一将,很可能是神农前辈安排好的碰面。
有个问题是,这个凤歌既然是‘御前’之将,为何会在边界?
这里面,应该只有几种可能……
“诶,你叫啥来着?”
凤歌骑着一匹俊朗的白马,自车架旁大声吼着。
吴妄继续拿着匕首横在脖间,哼了声:“无妄,这是我道号。”
“那你有名字没?”
“你就喊我道号就够了,我们修行之人,已经脱离了俗世。”
“那行,无妄、无妄,”凤歌那双圆眼满是好奇,“哎,你们男人咋生孩子?”
吴妄顿时哭笑不得,纠正道:“男人并不能生孩子。”
“那你们怎么繁衍?”
吴妄一本正经地道:“洞房花烛、男女结合、阴阳交泰、怀胎十月,由怀孕之女子生产。”
凤歌纳闷道:“奇怪,那我们为啥泡个澡就能怀孕。”
“这就是你们女子国的由来了,”吴妄声音放缓了些,“我也听闻过你们女子国的传闻,传闻你们这里有一方宝池,女子入内沐浴就可得孕,所生尽是女子,代代如此。”
“嘿嘿,”凤歌扭头看了眼来路,应该是去看那层结界,“我们女子国在外面很出名吗?”
“不错,”吴妄道,“但很少有人能寻到女子国,你们出不去吗?”
“出不去。”
凤歌摇摇头:“你来了也就安心在这里呆着吧,有那结界在,谁都出不去!
不过你放心,作为国内唯一的男人,你的归属要王来决定。
放心,待遇肯定差不了!”
一旁有小姐姐提醒道:
“将军,属下还没来得及禀告这事。
咱们出发前刚刚传来消息,国都那边也抓住了一个男人。”
“真的假的?!”
凤歌眼一瞪:“那我这个不是唯一一个了?到手的大功就这么飞了?”
另一个男人?这个时间点?莫非也是被神农前辈搞过来的?
吴妄心底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