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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记忆总是在某个不相干的时刻,涌入人的脑袋,然后把你既定的生活扰乱得一团糟。
凌子珊猛地睁开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钟赫然指着凌晨五点半,外面的天已经不甘黑夜的寂寞,蒙蒙亮了起来,海浪顺着早潮拍打着沙滩,偶尔不知名的飞行动物略过海面,俨然一副新生气象。
凌子珊单手撑着床,缓缓坐了起来,这一个真实发生过的梦,最近愈发的频繁打扰她的睡眠,以至于身处特殊环境的她,不得不疑神疑鬼了起来。
救宁老夫人,确实是出于她的本意,可如今合着梦境里那男人的话语,让这件事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面纱,那名叫‘阴谋’的面纱。
人到底是动物,总是在不经意间陷入某个早早设好的陷阱里,挣扎,愤怒,狂躁,最后渐渐归于遗忘。可人和动物又有着本质的差别,人会在不知道多久以后,回想起跌入陷阱的那一刻,敏锐地嗅到阴谋的气息。可动物,则忘了就忘了。
人总觉得命运可以掌控,觉得自己的每一步由自己决定,觉得生活的点点滴滴都是自己选择来的结果。可没人知道,你看不见的角落,有一双手,正推着你前行。
那双手,似乎比你更了解你,他知道你的内心,知道你的性格,知道你的恐惧,知道你的选择……他只需要把陷阱安排好,你便会如同猎物,不知不觉间就掉了进去,还不带挣扎。
夏日海边凌晨的风,凉凉的,带着特有的海腥味,将人凌晨慵懒而疲倦的神经狠狠刺激了一把,困意消失殆尽,无助的落寞用上心间。
太阳在将升不升间徘徊,泄露出一丝不小心的光亮,把遥远边际的海平线照的半暗不暗。海鸥绕着海平面飞行,起起落落的,给半暗的海面添了几分朝气。
凌子珊有些木讷的站在窗前,打开的窗让风闯入这寂静的房子,吹得那桌子上的纸张轻轻地落在地上,不发出一丝声响。太阳偷泄而出的光亮越过窗口涌入房间,把屋内物品的轮廓钉在了墙上,也把凌子珊倦怠的面容照的更加苍白。
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到底是谁呢?
凌子珊不由得深思,却找不到丝毫的头绪。男人的话,就像是一个预言,预言她即将被改变的人生。
可有人真的能那么神吗?
如果是预谋,他又是怎么知道宁老夫人会来Y市,又恰巧的在她面前出现?
要知道,那天中考是她提前了两个小时出门,若是她正常时间出门了呢?那她或许就被别人救了啊?又或者,那条路不是她的必经之路,若是她换了条去学校的路呢?剧情又该是怎样发展?
可若是不是提前就预谋好的,又怎会那么凑巧,事情的发展和他说的话一一对上了?难道真的有人能预言未来发生的事情吗?
一个生在红旗下,受过高等教育的花朵,自然不信这些鬼马牛神。
可凌子珊就是想不通,想不明白,她只觉得自己如同溺水的旅人,觉得脖子上,有一个推手掐着她往深海里去。越是想不懂,她越是往死里钻,深海里一片黑暗,漆黑的让人无法呼吸。
京都刚才还万里无云,只剩一轮红日挂在半空,不一会儿,那些害羞躲起来的云朵开始四面八方的涌了出来,被阳光照得透心亮。从元旦过后,就再没下过雪的京都,隐隐又有降温的趋势。
宁宇谦转动着办公椅,窗外的阳光透着落地窗洒在地上,镀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层朦胧的光辉。背着阳光的宁宇谦单手撑着椅把托着下巴,脸色神情闪烁,忽明忽暗,阴晴不定,在他指尖上跃动的阳光也无法驱散指尖的冰凉。
资料上记载的林氏历史级丑闻,就能直接让林氏成为历史文明进步的牺牲品。可是他忽然好想知道,那人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字字句句间,都是那人对林家的恨意。
只是直觉,找不到来由。
‘叩叩’两声,段明推门而入,手捧着一叠不知名的文件,‘啪’的一下扔在宁宇谦的眼前,随即落坐在正对着宁宇谦的皮椅上。
“签名。”段明随手拿起一支笔,公事公办的语气,隐隐能见他的不快。
宁宇谦接过笔,好奇地瞥了他一眼,翻开第一个文件看也不看就刷刷两下“怎么了?谁惹你了?”
“小雅要回部队了。”段明眼底随着话音阴沉了几分。
宁宇谦不解“然后呢?”
“我不想她再回去了。”一次的意外事故,三十几天的担惊受怕,让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孩心有余悸。
“她呢?”
段明不解,挑了挑眉反问“什么她呢?”
“她也不想回去?”一会儿工夫,文件就被宁宇谦快速消灭了一半。
“怎么可能?她恨不得飞回去…”段明说着,狠狠地瞪了一眼宁宇谦,丝毫不想承认自家妹妹已经被宁家的人拐走的事实。
无缘无故被瞪的宁宇谦明了,敢情这是妹控哥哥吃醋了“她成年了。”
言下之意,人都成年了,该干嘛,不该干嘛,自有分寸,你一个哥哥管东管西的干什么呢?
宁宇谦的话,呛得段明猛吸一口凉气“然后呢?成年了也是我妹妹。”
“那要不你把她绑回去关好?干脆让她别嫁入算了!”宁宇谦无奈地白了段明一眼,无声无息地转移了话题“那几个公司现况如何?”
“损失惨重…”回到工作上的段明,认真了起来“按你吩咐的,把消息散布出去,三天之内各家股价就跌停了。也如你所料,林氏压根就不打算管这些临时的合作伙伴…”见死不救,是林氏手到拈来的绝活。
“意料之中。”最后一个大名落下,文件被彻底消灭干净,宁宇谦顺手一推文件“收购的事情如何?”
“有点阻扰。”段明摇了摇头,沉闷地道“于京都的商场而言,我们始终是外来的,这里地头蛇众多,我们这么做会引起众怒的。”
宁宇谦轻蹙眉“我们不能做,那萧氏总能吧?”
“你想让萧氏把这些公司全部收购了?萧总会答应吗?”段明不确定地问了句。
要知道,萧氏虽是京都第一家族,可在商场上根基却不算太稳。抛开资金雄厚这点,萧氏的人脉主要来自军政,军政世家转商,本就让人忌讳。
“萧泽浩不会那么蠢,自己出手。他下面不是还有陈杨两家么?”宁宇谦眼皮子一掀,站着说话不腰疼地继续道“让陈杨两家分别出面,谁能有意见?”
陈杨两家,财大气粗,虽以萧氏为首,却不见得比萧氏弱。只是萧家祖祖辈辈积下的功德,而陈杨两家虽是地主出身,内心对于国仇家恨仍旧是满腔热血,对这样世袭制般的军政世家自然而然的怀着崇高敬意,即使对方已转业,这种思想却已根深蒂固。
段明抿着唇应下了,反正最后头疼的也不是他,只是他能想象得到,当萧泽浩知道宁宇谦的想法时,脸色绝对比调色盘还要精彩几分。
“对了,你知道宇柏和段雅最后军部是怎么说的吗?”
段明都已是将起不起的状态,遂不及防的被宁宇谦这么一问,又一屁股重新坐在椅子上“捣鬼的人都已经死了,而陈首长又刻意先不动林峰,还能怎么说?”
替罪羔羊一死,一切的证据就显得苍白无力,死无对证下,动林峰显然是不明智的,除了打草惊蛇之外不会有任何好的结果。
这点,宁宇谦明白,故而没有纠结,反而问“王安和高鹏两个人怎么死的?”
“在牢里死的呗…”
“自杀?”
“你觉得可能?”
“一切都交代了?”
“嗯。”
宁宇谦一挑眉“都交代完了,还杀他们干什么?”
“……”段明无言以对“我怎么知道…”
宁宇谦紧皱着眉,有些地方讲不通。如果林峰要杀人灭口,不应该是在对方还未交代的时候杀了么?如果已经交代了,再去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段明摸了摸下巴,试探地问“会不会是林峰他们以为他们还没招?”
宁宇谦目光一凛,一股寒气从心底‘咕噜咕噜’往脊梁上涌,神情严肃“你觉得,是有人放了假消息给林峰等人,刻意引导他们杀人灭口?”
“呃…”段明一顿“我就…随口猜猜。”
宁宇谦抿着唇沉思,这个假设极有可能成真。如果真的是有人刻意放出消息,除了陈首长,他还真的想不到还能有谁?
可一个首长,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戎马半生,会用两个罪不至死的人命加深某个人或是某个团体的罪名吗?宁宇谦简直不敢想,如果真的是陈首长做的,他还是他吗?
可转念一想,那个自杀在别墅里的女孩子,不也是牺牲了性命换来计划的推进?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宁宇谦深陷在漩涡内,很难分辨其中弯弯绕绕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