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员城西北面的平原上,朱器圾正带着一队密卫和几个老练精干的将校在野草丛中小心的前行着。
每走过一段距离,他便会蹲下来,扯起一把野草,仔细检查一番草根和上面附着的泥土。
不过,每次他都会微微摇摇头,把手中的野草一丢,然后站起身来,掏出望远镜,四处张望一番,再选定一个方向,带领大家继续前进。
也不知走了多远,他终于发现一片野草相当茂盛之地,而且,下面的土壤也非常的肥沃。
他又在四周转了一圈,拔了几把野草仔细看了看,这才挥手道:“叫人过来,把这片野草全拔了,准备翻地。”
几个将校闻言,连忙撒开腿往回跑去。
没过多久,几个将校便带着上千青壮浩浩荡荡的跑了过来。
朱器圾大致比划出一个范围,几个将校便指挥手下青壮开始拔草了。
他们拔的相当认真,每一把野草都是连根拔起,不留一点根茎,而且,拔出来的野草他们都整齐的摆放在一边,就像晒薯条一般。
朱器圾也没闲着,趁这些人拔草的功夫,他又在附近仔细搜寻起来,不过,这次他找的不是沃土,而是水源。
这片平原上河流水系还是相当多的,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一条不小的河流。
他又命密卫将几个将校叫过来,带着他们细细的规划起引水渠的走向和大小深浅来。
上千青壮忙活了大半天,百余亩荒地上的野草便被他们拔了个精光,拔出来的野草都堆出了好几个比人还高的草垛。
第二天一早,朱器圾又领着这上千青壮,带着锄头、犁耙和耕牛跑过来开始翻地,挖引水渠了。
众人又忙活了一天,百余亩荒地便被划成了豆腐块一般的良田,引水渠也将附近小河里的水引过来,流进了开垦好的良田里面。
第三天一早,朱器圾又领着大家带着锄头将已经泡软的泥土细细翻了一遍,直到所有的泥土都被翻成了泥浆状,他才让大家将这些泥土隆成一条条半丈左右宽的泥垄。
紧接着,他又带领大家在泥垄上均匀的撒上配好的土化肥,然后又将浸泡出嫩芽的良种均匀的播种在泥垄上,并在上面盖上晒枯的野草,又在泥垄边上插上竹条弯出一排排大约一尺高的圆拱,然后又在圆拱上蒙上了便宜的棉布。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足足花费了上十天时间。
如果种地这么种的话,上万青壮估计都种不出一万亩地来。
他为什么要把原本简单的载种水稻搞得这么复杂呢?
其实,他并不是在载种水稻,而是在育苗。
这么育苗虽然麻烦一点,但是,培育出来的禾苗却比这时候的人用土办法培育出来的禾苗要好得多。
当然,这么点禾苗根本就不够几十万亩甚至上百万亩地用,按照禾苗插播的间距计算,一百余亩种苗能插出五千亩左右的地来就算是不错了。
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这会儿离插禾的季节只有一个多月了,而万余青壮及其家人才到了不到两成,这一个多月时间要开垦出上百万亩良田来根本是不可能的,按现在这迁移速度,上半年能把上万青壮及其家人全部迁移过来就算不错了。
所以,他准备先培育出一批相对优质的稻谷来,作为下半年耕种的种苗,等下半年人到齐了再逐步扩大耕种面积。
这批稻谷种子可是他亲自从笨港那边选过来的,颗粒都是最为饱满的,品相也是最好的,他相信,经过几轮择优育种之后,再加上充足的肥料和合理的灌溉,产量翻倍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要知道,这会儿水稻的平均亩产才两石左右,也就是三百斤左右,翻一倍也才六百斤。
这个产量,应该不难达到,因为后世就算是普通的水稻,没经过杂家的,平均亩产也能达到八百斤左右,杂家水稻就更加不得了了,亩产起码上千斤,一千五百斤那都很正常,最厉害的,亩产都达到了两千斤以上,而且,这些指的还是单季的产量。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这会儿所谓的亩产两石也就是三百斤指的并不是单季产量,而是全年的产量!
也就是说,这会儿水稻的单季产量才一百五十斤左右。
这个产量,听起来都有点荒唐,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朱器圾也仔细了解过了,这的确是事实。
至于这会儿水稻的产量为什么这么低,原因就多了。
首先,这会儿的育苗水平有限,大家基本上都是让稻种自然发芽,没有经过优选,也没有经过培育,更没有什么保温保湿防风等措施。
然后,这会儿施肥也没什么讲究,基本上就是草木灰和人畜粪便,肥力相当的有限。
最后,最重要的,这会儿所谓的双季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双季稻,而是间作稻,也就是收完早稻,直接播种晚稻,中间早稻留下的根茎根本就不做清理,农田也没有重新翻过,更没有经过堆肥什么的处理,这样一来,晚稻的产量就更加低得惊人了。
所以说,要将亩产翻倍,翻到六百斤左右,那根本就不是问题,一季三百斤,随便施点土化肥便能达到,朱器圾想要的可不是一季三百斤,而是一季六百斤,全年一千二百斤。
这个产量在这个年代来说那是相当夸张的,不过,对于朱器圾来说,难度并不是很大,杂家水稻,现有的条件下他可能还弄不出来,让普通水稻的产量达到后世正常的水平他还是能做到的。
想要产量达到后世正常水平无非就是择优育种,合理施肥,按时灌溉,注意除草除虫等等。
这些对于他一个学农业的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遇着自己最为擅长的事,干起来那叫一个来劲啊,每天基本上是一起来就往田里钻,钻田里就不出来了,甚至就连中饭都跟手下青壮一样,就在田边草草解决了。
郑芝龙这会儿却是闲下来了,因为七艘楼船炮舰就快修好了,剩下的是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原本,他还想着出来之后找朱器圾商议一下围攻西班牙人驻点的事呢,却不曾想,这家伙却如同着了魔一般,一个劲的往天里钻,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人。
这一下,他就更疑惑了。
这家伙到底什么人啊?
按道理,不管是富家子弟还是官家子弟都不可能喜欢往田里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