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下午时分,越是到了往春天那里挪动的时间,整个天气就变得更加宜人。
是啊,现在是春天。
万物生长的春天啊!
杂草在微风之中轻轻摇晃着身子,好像在舞蹈一样;溪水在流动着,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好像是在歌唱一样。
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苏长待在那个柔软和温暖的女子身体怀里,眼神朦胧。
盖在那皇帝的衣服做成的被子里,所以,无论是眼前的人,是身上的被子,是那女子的头发,全部都被覆盖满了,那个女子的味道。
苏长有些迷糊地,抱住了那个女子的身体。
他一瞬间有些不太明白,到底是那个女子被自己诱惑了,还是自己被那个女子诱惑了。他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和那女子品尝起了伊甸园里面的禁果。
那果实是那样的甘甜,是那样的美味。
于是,他们就这样沉浸在这样的感受之中,从正午时分一直到了现在。
那女子好像也发现了自己怀里正在拥抱自己的少年,她伸出手将一些柴火扔进火堆,让那火烧得更长久一些。而后这才带着笑意地转过头来,看了看那个在自己怀里迷迷糊糊的少年。
她有些爱不释手地低头嗅了嗅那少年的头发,随后这才认真地说,
“下午好。”
苏长一愣,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过下一刻,却被那女子白皙身体上面带着的一些不和谐的疤痕所吸引而去。
之前在大殿之中洞房之时,一切都有些漆黑,于是他也就没有看清楚那女子身上的细节。现在倒是,他看见了那女子身体上,在胸口和小腹的链接之处,有着一道狰狞的疤痕。
不,不只是那里,后背,手臂...
原来全都是伤痕。
苏长张了张嘴,有些难过地伸出了手,轻轻放在了那女子狰狞地伤口上,只用指尖的地方揉了揉那伤疤。
随后,他傻傻地问,“疼吗?”
夏晴岚噗嗤一笑,让那衣裳盖住自己的身体,抱紧了怀里的少年,
“都过了如此久了,如何还疼?”
“....”
少年愣愣地,也反抱住了那女子。
“是如何留下的...”
夏晴岚埋在少年脖颈上的脸微微思索了一下,“我多年带兵,向来将兵士当作自家姐妹,自然是身先士卒,多年战争,哪里有不受伤的道理?”
“再说些...”
少年闷闷地开口,让她接着说。
他好像沉溺在了这一个瞬间,沉溺在了这不太柔软的垫子之上,沉溺在了那薄薄的衣裳作的被子里面,沉溺在了,这个名为夏晴岚的人身上。
夏晴岚张了张嘴,随后吻了吻那少年的脖颈,这才笑道,
“那就同你说说,你家妻君的传奇事迹....”
“嗯...”
“我夏家原本乃是鹿阳一家富户。”夏晴岚声音淡淡,“家里向来没有其他志向,只求能安安稳稳地活着...”
“嗯..”少年表示自己在听。
“不过乡里实在是太难活下去,我老娘就想着,先把那乡中衙役端了,同大伙们分了粮食。可这造反之路一旦开启,就没了回头路。于是我只好同我老娘一同起兵,四处招兵买马。”
“我从小练武,天资聪颖,对于兵法之事也有所研究,于是我所练之军,便在战场之上无往不利,常以少胜多...”
“而我老娘呢...我以前就说,她适合当个官..当个好官...她所制政令,在所在辖区之内总能将百姓所需给尽量满足。于是,天下之间,一时反意到了顶峰。”
“可李朝毕竟人多,尚有底蕴,以数十、数百倍士兵压逼...游说、威逼、利诱等事情更是不曾断绝...我等率众走遍天下,东躲西藏,到处招兵买马,最后这才取胜...”
夏晴岚说到这里,有些忍不住地闭上了眼睛,捏了捏怀里男子的鼻子,却还不尽兴地,又吻了吻他的眉眼。
“那...先帝如何先去?”
苏长想起来,好像武朝第一个皇帝就是夏晴岚。
虽然依旧认定夏无鞠是先帝,不过却早已离去,不见其人...
夏晴岚愣了愣神,随后有些嘲讽地笑了起来,“我家老娘犯蠢...若不是她犯蠢,这天下或许...”
她转过身子,突然想起了今天那个说家中没有存粮的村妇。
“或许会更好的...”
......
......
皇宫。
大明殿,荀礼皱着眉头正看着那皇帝递下来的折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折子是自己所上,所上之事正是将先帝之骨从栏山取回,安葬回鹿阳入土为安。
可夏晴岚所回的注释却是,
“不准。”
荀礼有些难受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谁都知道,当今天下为了打败李朝,那对母女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先帝,夏无鞠,为人仁慈和善,常常将百姓之事情放在心中,不然也不会见到家中没有粮食马上就要饿死的乡民就立马带人起兵。
黎和十一年,时年夏无鞠队伍之中有人叛变,将夏无鞠与夏晴岚亲信所藏身之地,栏山,告知了李朝军队。
时年荀礼带主力向栏山赶去同夏无鞠和夏晴岚会和。
时年,栏山之上,仅仅有一千人不到。
时年,李朝带军三万,围剿栏山。
时年,夏无鞠以自身为诱饵向北部突破,让地方以为首领在此,而夏晴岚仅仅带了一百人,竟然从南边突破而出,同荀礼会和。
只有荀礼知道,她们母女二人因为此事起了争执。
夏晴岚自认为带兵之才,合该作诱饵向北,而让夏无鞠向南而活。
可夏无鞠表面同意,私底下却率先带兵向北突进。
当夏晴岚意识过来的时候,夏无鞠已然和敌军相接,无救也。
荀礼低头眼光闪过之间,还是提起毛笔书写道,
“先帝自让陛下先行,所为其一,是与陛下舐犊情深。为母者,如何能亲视其女而死。唯有以自身为铒使陛下得生。”
“其二者,是先帝所见,陛下,才合该是这天下之主。也只有陛下,才能够率苍生,率亲军大破李朝。”
“此史鉴之,容陛下三思,还先帝遗骨于旧乡,得以安寑!”
荀礼一边写着,一边却想起了当年,那个满脸鲜血,浑身是伤痕的夏晴岚,双目空空地,骑着单骑向着自己阵地而来的时候。
她眼底的悲伤和愤怒,仿佛燃烧殆尽了她的灵魂一样。
是那样的令人惋惜...
想到此处,荀礼微微低垂目光,竟然也落下了泪水来。
“荀大人!荀大人!不好了!”
荀礼猛地被外面的声音吓到,这才慌慌张张地用袖子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重新变成了严肃的表情,看着外面进来的宫人。
“何事?如此慌乱?”
那宫人急忙低头一礼,说道,
“不好了荀大人!陛下清晨乃单骑一马同帝后从北门而出,如今已然不知去向了!”
“什么!?”
荀礼一愣,一口心头血差点没喷出来。
“快!快!率城军随我,去,去城外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