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任务?”
倪昆微微一怔,总觉得周管事的语气、神态有点怪怪的,当下迟疑道:
“既是重要任务,交给我合适么?在下入帮仅只一月,又不会武功,算不上什么得力弟子吧?”
周管事摆了摆手,笑道:
“不懂武功不要紧,这次的任务并不需要打打杀杀。”
倪昆奇道:“那是什么任务?”
“总之是好事儿,绝不会害了你。你不是想学武功么?这次任务若办得漂亮,上乘武功唾手可得。甚至有可能一步登天,少奋斗二十年。
“到时候呀,我老周说不得都要仰你的鼻息,求你多多关照了。诶,说起来,我老周要不是年纪大了点,长相糙了点,这任务我就自己顶上了,还真轮不到你……”
说话间,周管事一把扯住他袖子,拉着他就走:
“好了,闲话少说,你跟我来,咱们先去换身好点的行头……”
先赞我颜值,又要我换衣裳?
倪昆心中一凛,感觉有些不妙,想要挣扎,偏偏周管事虽然武功一般,可等闲三五条壮汉也近不得身,倪昆这种柔弱少年,更是随随便便手拿把掐。
而以眼下的境况,也还真没有糟糕到需要氪命一搏的程度。
于是倪昆见挣脱不得,也只好暂时跟从周管事,打算见机行事。
倘若真有人想坏我清白,那我大倪昆发起飙来,也绝不是任凭宰割的!
小半个时辰后。
倪昆一身白绸大褶衣,腰扎镶玉革带,头戴乌纱小帽,打扮得跟个士子似的,拎着一个装着他个人财物的小包裹,被周管事带到大龙头府上花厅,来到一个身形高大,眼神阴冷的中年男子面前。
倪昆原以为,这中年男子就是钱独关,没想到周管事却称他为“林执事”:
“林执事,人带来了,这是倪昆,十六岁,竟陵人士,家遭兵匪,阖家遇难,仅剩他一人流落襄阳,您看他行么?”
那林执事阴冷的眼神上下打量倪昆一眼,见他虽然浑身紧绷、紧抿唇角、眼神肃穆,似乎有点凝重的样子,但身形挺拔,肤白貌帅,最重要的是身上气息清新,无一丝沾染酒色的浊气,不禁微一点头:
“此子不错。在此等着吧。”
“林执事满意就好。”周管事谄媚一笑,对林执事拱手一揖,又给倪昆使了个眼色,便告退出了花厅。
倪昆本以为,这林执事是钱大龙头身边心腹,接下来会带他去见钱独关。
可没想到周管事退下后,林执事继续呆在花厅里,也没跟倪昆说话,就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搞得倪昆满头雾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紧张下去。
稍等片刻,又一个管事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年进了花厅。
那少年也是个俊秀儿郎,神情紧张之中又带点小期待。带他进来的那管事谄笑着对林执事拱手一揖:
“林执事,这是洪真,十七岁,襄阳本地人,身家清白,为人机警,您看他成吗?”
那林执事上下打量那洪真一眼,略一点头:“尚可,过来等着吧。”
那洪真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对林执事一揖到地,快步来到倪昆身边,瞥了倪昆一眼,撇撇嘴角,下巴朝天,眼神隐含敌意。
倪昆心下好笑,心说这家伙莫不是也听了那套“一步登天、少奋斗二十年”的说辞,把我当成了他的竞争对手?
他自知道钱独关的底细,很清楚汉水派中,绝不会有所谓一步登天、少奋斗二十年的好事。尤其挑人还专捡长得好看的少年郎,这次所谓“重要任务”的真相,很值得怀疑。
又在花厅等了片刻,陆续又有两个管事,送来了两个少年,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帅哥,通过那林执事的“验收”后,留在了花厅里。
之后那林执事对倪昆等四个少年淡淡说道:“跟我走吧。”
说完背着双手,往花厅外走去。
洪真和其他两个少年毫不犹豫,跟着林执事举步就走。
倪昆迟疑一二,问道:“敢问林执事,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那林执事头也不回,淡淡道:“不要多问,跟我走就是。”
倪昆虽自有恃仗,可偏偏不会武功,面对一般状况,并无抵抗之力,事情又还没严重到需要氪命一搏的程度,便也只得带着满心怀疑,跟上几人出了花厅。
出花厅后并未去见大龙头钱独关,反而一路往外,自侧门出了龙头府,坐上了一辆马车。
倪昆四人坐在车里,林执事亲自驾车,车边跟着两个穿着汉水派蓝衣劲装的佩刀大汉,一路小跑着护送马车。
马车直趋城门,出城后赶至汉水之畔某个码头,林执事又带着倪昆四人上了一艘大船,将他们带去客舱。
进了客舱,倪昆抬眼一扫,见客舱之中,竟有好几个如他们四人一样的俊秀少年,不禁心中一动:
“什么情况?阴癸派招核心弟子么?”
魔门阴癸派当然不是全员女子,也有不少男弟子的。
且阴癸派核心弟子,无论男女都对颜值有较高的要求,只要能进核心层的,基本上都是一水的帅哥美女。
眼下这满舱的俊秀少年,只论颜值身姿,无疑符合阴癸派核心弟子的要求。
可问题是,年纪是不是大了些?
除非是“北冥神功”那种能够不劳而获的武功,否则上乘武功,都对根基有着极高的要求,须得从小入门打下基础。
而船上这些少年,都是十六七岁模样,一看就已经过了打基础的年龄,如何能修炼魔门的上乘武功?
再者,之前那林执事,也没给倪昆四人捏骨把脉,考查他们的根骨资质。
只随便扫一眼,见长相身材符合标准,就算是通过了。
可根骨资质岂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根骨资质不行,又岂能修炼上乘武功?
倪昆心里满是怀疑。
可船上几个如林执事一般的人物,个个冷口冷面,一看就不好打交道。
其他少年也只是又紧张又期待,彼此之间还隐带敌意,显然对个中内情一无所知,真以为此行是去“一步登天、少奋斗二十年”的,将其他人都视作了竞争对手。
“罢了,就算有什么古怪,我也应付得来,无谓在这里想东想西,浪费精力。”
一念至此,倪昆抱着包裹,往凳子上一坐,背靠船舱,闭目养神。
不久后,大船离开码头,沿汉水顺流而下,航行至深夜,停靠在一处野外码头上。
那林执事等人催促少年们下船,之后带他们分别上了两辆马车。
马车晃悠着开动,驾车的林执事二人,以及车外骑马护送的几人都是一言不发,也不打火把,只就着朦胧星光沉默赶路。
一时间,只能听到哒哒马蹄声,以及车轮滚动声。
正值深夜,车窗又给厚厚的黑布封死,车厢里一片漆黑目不能视,又没人说话,马车晃悠的节奏令人昏昏欲睡,那马蹄声、车轮声更似催眠曲一般,不知不觉,倪昆便已靠车厢沉沉睡去。
一觉睡醒,马车还在晃悠前行,车厢里光线稍亮了一些,想来已是白天。
有个靠近车门的少年试图掀开门帘,瞧瞧外边的情况,手刚碰上门帘,便闷哼一声,触电一般缩回了手,也不知是被什么伤了,整只手都不受控制地连连颤抖,过了好一阵方才消停下来。
随后林执事森冷的声音传入车厢:
“老实呆着,莫要窥探。若再有下次,嘿……”
再有下次怎样,林执事并未说出来,但下场显然不会太好。
这下子,再没人敢作任何试探,与倪昆同车的几个少年,都老老实实坐着,一声不吭。
接下来又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的光线再度昏暗下来,变得漆黑一片,马车才终于停下。
直至此时,才有人冷冷说道:
“到了,都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