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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柯的脸上满是担忧,舒翰看着他说道:“长柯,你在这好好守着,放心吧,我们会回来的,我那别墅可才刚刚买下来,都还没来得及住,这人上人的日子都还没过几天呢,我不会舍得死在野外,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的。”

  舒翰知道自己这番话并不会让长柯放心多少,但此刻让他讲什么必定的话,他也说不出口,毕竟野外的危险,他刚才不久前就已经品尝过,心中对于之后的形程也很是迷茫,所以他也不能够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够活着回来。

  一旁的达提则说道:“放心吧,长柯,我们去去就回。”说完便率先上马,舒翰也骑上自己的那匹马,长柯站在地上,看着两人,最终也只得说道:“我等你们回来,你们两个,务必都得完好无损的回来。”

  达提轻笑了一声,拍马便走,舒翰也立刻跟上,两个人很快便消失在营地的周围,其他人也根本没有发觉,等走远之后,达提立刻把自己的火把和舒翰的火把都点燃,这火把不是为了照明的。

  黑铁城的夜并不算特别的漆黑,天上的月亮看上去要比现代的大得多,再加上没有工业污染,群星在黑夜之下都闪耀出巨大的光芒,两个人又都是好吃好喝,没有所谓的夜盲症,因此在黑夜中并不是特别依赖火炬的光辉。

  之所以点燃火炬,只是为了驱散那些对他们有歹意的生物而已,夜行生物对于黑暗始终有着非常强烈的恐惧,这种恐惧深入他们的基因之中,这或许跟他们经常会在火灾中死去一样,大自然所爆发的火灾也好,火山危机也好,还是地震也好,都伴随着火这一样事物,因此当看到火的时候,祖先的基因便会下意识的告诉他们这很危险,他们的本能便会让他们离开。

  如今的动物虽然相比起现代的时候要强大很多,但来自于本能的恐惧也依旧让他们不太敢靠近舒翰和达提的队伍,在见到火光的瞬间便远远离开,在点火的时候,达提从舒翰的手中接过地图。

  虽然地图是舒翰绘制的,但要论起地图上的行走,那自然是达提经验更加丰富,他拿着地图看了看,对于地图的精细程度表示赞叹,他曾经在军队中的时候,见过不少地图,但像舒翰手中这样的地图,别说是他没见过,恐怕军队内部都是没有的。

  这让达提对于舒翰心中的秘密更加好奇,但众人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彼此之间都已经有了默契,既然舒翰不愿意说,他也不会过多的询问,他只知道,是舒翰把他从矿区那个没有未来的地方带回了黑铁城,让自己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既然如此,那么舒翰就是自己毕生效忠的君主,至于其他的问题,那不是他该思考的。

  “这条路恐怕不行,那里有一条沼泽带,里面有很多鳄鱼,他们的咬合力足以把我们的马活吞。”达提指着地图上舒翰规划的路线说道,这张地图舒翰一直没有给达提看过,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舒翰也不敢保证达提是自己可以值得信赖的人,如今到了野外,这才第一次给他看,却没想到他看到的第一眼就否定了自己制定的路线计划。

  野外生存的经验,舒翰是一丁点也没有,虽然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舒翰在现代很是恶补了一番野外生存的技巧,德爷,贝爷的视频是没少看,但要论真本事,那是一丁点也不行,当初他在制定路线的时候,是完全按照前世的交通线路来进行制定的。

  虽然这些交通线路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的时间,恐怕早已经不复存在,但当初修建这些道路的痕迹还在,只要沿着这些痕迹,总不会迷路,且道路总是要平坦许多,故而舒翰才会选择这么一条路,却没想到这条路的一段竟然毕竟变成了沼泽带。

  此时听达提这么说,心里不由紧张,便说道:“那还有什么其他的路吗?”

  “有,这一条路相对比较安全一些,周围有许多的遗迹建筑,即便遇到危险,也可以供我们躲避和隐藏,同时周围大多数时候是旷野,生长的植物大部分是灌木和野草,这会让我们的视野相对比较开阔,如果碰到什么东西,也可以更快的进行反应。”

  达提不愧是一个老兵在地图上看了几下,便给舒翰重新划定了一条道路,在此刻,舒翰无疑是绝对信任达提的,两个人既然已经确定路线,也不再废话,由达提作为先锋,舒翰在其后紧跟骑上,两人两马,在夜色上飞速的向着目的地前进。

  按照原本舒翰规划的那条路大约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便可以抵达舒翰曾经的家,但如今因为要饶过沼泽带,以及其他危险的地方,那些曾经在舒翰看来是公园,医院的地方,如今都已经变成凶兽们的居所,这些地方都是需要绕开的,因此达提所规划的路线自然是百转千回,两人从老城区到白鹭区,硬生生的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总算是进入到舒翰老家所在的区。

  看着白鹭区那标志性的英雄纪念碑,舒翰的心中无疑有着十分复杂的感情,当年抗战的时候,为了解放这一块地区,人民解放军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将这里的敌人消灭干净,从而让白鹭区的民众迎来了解放,获得了新生,在新的国家建立之后,便在当地人民和政府的组织下,修建起了这一作纪念碑,从此之后,这一座纪念碑,也成为了白鹭区标志性的建筑。

  在夏舒翰小的时候,便经常在爸爸妈妈的带领下到这座纪念碑前,在改开之后,这里被规划成了一片巨大的广场,周围有许多的小吃街和娱乐的商场,在纪念碑的后方则是一个巨大的英雄纪念博物馆,里面珍藏着当年战争的痕迹,舒翰都曾经去过。

  等到后来长大之后,年年的四月四日清明节,也会在学校的组织下,来到这里,给英雄们扫墓,并把自己扎的小百花,放在纪念碑的白玉栏杆上,新的团员们则会在老师的带领下宣誓,众人一起唱响国歌,这是海安市小朋友们共同的记忆。

  等后来到高中之后,这里便成为了舒翰等人玩乐的场所,大批的娱乐设施在这里新建,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周围,到处都是玩乐的人群,少了几分肃穆,多了几分祥和和繁荣,纪念碑也不再被人们那么热衷,但人们每每经过它的时候,都不由会多看几眼,仿佛这座纪念碑在这里,人们就能够继续安心的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而如今,沧海桑田三百年的时间悄然过去,人民英雄纪念碑周围的广场已经是面目全非,丁点不剩,周围的商业建筑也都已经是断壁残垣,只有隐约的废墟在昭示着这片地方曾经的繁荣,唯有人民英雄纪念碑,依旧树立在那里,虽然上面的文字已经被历史的风沙磨平,但这座高约五十余米的纪念碑,却依旧没有倒塌,像是生长在这片土地上似得。

  看到他,舒翰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曾经的时代一样,这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年轻男女们手拿着星巴克,奶茶走走停停,老人们则是带着自家的孙子在广场上散步,趟马路,舒翰不由停下了脚步,前方的达提没有听到舒翰跟着的声音,不由拉住缰绳,转过身看着舒翰,见他没事,不由松一口气,他还以为舒翰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指挥着马儿走到舒翰的身边,打眼看着舒翰正在看着的纪念碑,达提说道:”总监,我们该赶路了,从这去您要去的地方,还有一段路的。“

  ”达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舒翰并没有听从达提的意见,而是开口问道,达提一愣,看着眼前的巨大柱形建筑,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是一栋房子的房梁,不过看上去不像,又或者是什么艺术作品?我不知道,牧歌时代的人们总是喜欢做一些与衣食住行无关的事情,这么多的珍贵材料却不用来搭建桥梁和道路,反倒是用来修建那么一座没有意义的东西。“

  ”他可并不是没有任何意义啊。“舒翰看着眼前这座碑,做出了一个他明明知道愚蠢,但还是做的动作,他骑着马直接向着纪念碑的方向而去,等到纪念碑脚下的时候,伸手在马匹上一撑,轻轻一跳,便落到了地上,一旁的达提有些惊慌的说道:”大人,这里不安全。“

  ”我知道,达提,看好我的马。“舒翰将手中的缰绳递给达提,从马腹中拿出自己的左轮枪放在腰上,然后便走向纪念碑,一旁的达提不明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舒翰要在这个时候去靠近这座纪念碑?他不就是一块钢筋水泥做成的东西吗?有什么值得看的。

  舒翰此时则已经完全变了面容,他走到纪念碑前,看着眼前这座高大的纪念碑,心中的情绪不可谓不复杂,他曾经承载着舒翰这个海安市白鹭区人的许多回忆,而如今则孤零零的树立在这里,上面的巨大字样已经消失不见,浮雕也已经全部模糊,许多人的脸都已经不见了,但模糊的身躯之下,依旧保持着冲锋的姿态。

  这或许也是达提认为,他只是一件艺术品的原因吧,遥想当年,新中国并不富裕,但工匠们却愿意花费大量的时间为那些英雄们树立丰碑,以此来纪念他们,上面的雕刻栩栩如生,即便时隔三百年的时间,依旧让舒翰感动不已。

  他蹲下身子,坐在了地上,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非常的愚蠢,但作为一个中国人,一个生活在三百年后,人类文明已经进入末法时代的中国人,他依旧选择了”愚蠢“的举动。

  舒翰用手将纪念碑周围的泥土扫开,将上面的枯叶抚去,他像几百年前的那些学生们一样,在为这座纪念碑清理,扫墓,这是中国人的传统,而这座墓,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扫了,或许舒翰是这三百年来的第一人。

  上面的泥土实在是太厚了,一层接着一层,舒翰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清理干净,到最后花费了十分钟的时间,也只是清理出一小块而已,突然,他看到纪念碑的最下方,那一个台阶处,隐隐有一行字,或许是泥土的存在保护了纪念碑的底座,让它们没有因为风沙而被刮去。

  舒翰将这些残存的泥土掸去,只见上面确实刻着一行字,那一行字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颜色,但在月光的照耀下,舒翰依旧看清楚了这一行。

  ”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永垂不朽。“舒翰轻声的念叨着,他不由抬起头又看着眼前的巨大纪念碑,眼角的泪水不由划过,此刻三百多年前的烈士们,英雄们仿佛在告诉自己,不要哭泣,不要悲伤,不要仿徨,前方还有路,可以走!

  舒翰向后倒退一步,以一名团员的身份,郑重的对着眼前已经被风沙侵蚀的纪念碑敬礼,嘴中喃喃的说道:”我不会放弃的,即便粉身碎骨,生命消亡,我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后辈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站在原地的舒翰,最后看了一眼眼前的纪念碑,随后便转身离开,此时的他,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感召一般,路过达提的时候,达提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舒翰的身上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味道,那种味道,他形容不上来,但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跟随。

  “达提,我们继续出发。”舒翰笑着说道,一旁的达提连忙跟上,在骑马离开之前,他看着远处的艺术品,心中不由说道:“这艺术品,或许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无用。”

  达提和舒翰离开了,寂静的夜晚中,纪念碑依旧如往常一样树立在风中,他的姿态挺拔,犹如青松,上面的浮雕已然破损,但那伸出去的英雄之手,却依旧在为后来者,指明前进的方向。

  人类文明消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