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0、模糊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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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一辆前往濮阳城的马车上。

  张全德坐在角落,身上带着一个布包。

  他脖颈处,就挂着城隍饰品,至于布包里面,除了一些钱财和换洗的衣物之外,便是一个精致的木盒。

  盒子里面摆放着那三炷檀香。

  虽然不明白,城隍老爷为何要在饰品之外还多赐给自己三炷檀香,但既然是神灵给了,那必然就有它独特的用处。

  以前张全德听过一些传说。

  夜晚有厉鬼敲门时,便点燃神庙里的檀香,厉鬼就不敢再敲门了。

  或许,这三炷檀香,也有类似的功效?

  因此,从来都不抽烟的他,特意带了好几盒火柴。

  人老了,自然就容易感觉到疲倦,不过是上车折腾的这么点功夫,张全德就感觉到有阵阵困意袭来。

  不过,一想到马上可以看到自己多年未见的老姐姐,张全德还是很高兴的。

  ……

  濮阳城中。

  这几天,老人家里越来越不太平了。

  每天晚上,老人都能看到,自己儿子的床榻上,在黑暗中,总会多出来一个女人的身影。

  但打灯之后,那身影又会突然消失。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自己老眼昏花,出现了幻觉,可是次次都这样,就绝对不是眼花能解释的清楚了!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的黑影,总感觉十分熟悉,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曾经见到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不仅仅只是张全德的房间。

  最近以来,老人突然感觉,自己这栋房子里,好像多出了一个人!

  但这个人究竟藏在何处,她却说不上来。

  最重要的是,刘庆顺这几天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明明每天都睡到很晚才起来,睡眠时间绝对没问题。

  可是脸上的黑眼圈,却越来越重,整个人也是一副萎靡不振,许多天都不曾休息好的状态。

  老人也劝过他,找个时间去找大夫查一查,但每次都被他推诿了。

  说的多了,还会惹来厌烦,让他甩门而去。

  张巧娥,这是老人的名字。

  她是张全德的姐姐,也是刘庆顺的母亲。

  ……

  眼看着又是黄昏降临,老人坐在院子里,盯着天空中的火烧云,但思绪,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刘庆顺这个孩子,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很开朗,也很孝顺,虽然脾气确实急躁了一些,但每次发完怒之后,都会主动过来道歉。

  再加上有小雅在旁边看着,刘庆顺就越发上进,显然有一片大好前途。

  可是,随着那年他生意失败,欠下了大笔债务之后,就变得一蹶不振。

  而小雅的死,则彻底改变了他的性格。

  刘庆顺从那天开始,便自甘堕落,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天就彻底黑了下来。

  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醉醺醺的声音:“开门……”

  张巧娥叹了口气,站起来,打开了门扉。

  果然,刘庆顺又是一副酩酊大醉的模样。

  张巧娥现在已经无力再说他了,只能沉默着,将这个男人抚进来,自己则走进厨房,去盛早已做好的醒酒汤。

  “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巧娥长叹一声,端着碗从厨房走了出来。

  刘庆顺这次醉的还不算太严重,起码没到失去意识的程度,自己摸索着,在餐桌旁坐下,等待着汤被端来。

  “咔嚓!”

  汤没等到,一声清脆的响动,突然在屋子里回荡。

  瓷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滚烫的醒酒汤洒的到处都是,甚至将张巧娥的鞋面浸透。

  可是张巧娥却犹然未觉,直愣愣的看着刘庆顺,苍老的脸上,带着惊愕与恐惧。

  或者说……她看得不是刘庆顺,而是刘庆顺的身旁。

  一个女孩,穿着朴素的衣裳,就坐在他旁边。

  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可是脸却看不清……因为,她的五官早已经血肉模糊!

  原本洁白的衣裳,已经被血液浸染成了暗红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以及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

  随着刘庆顺转头,那个女孩也缓缓转头。

  鲜血淋漓之中,张巧娥感觉到了两道幽冷的目光,盯在了自己身上。

  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直上天灵。

  “你又怎么了?”

  刘庆顺却仿佛完全没发现,自己旁边还坐了一个……东西!

  他看着地上摔碎的瓷碗,愤愤道:“什么事都做不好,连个汤都端不稳!你还是早点歇着吧。”

  说完,刘庆顺自己站起身来,踉跄着走向房间。

  老人张了好几次嘴,却最终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她只能呆滞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女人,慢慢附上了刘庆顺的后背。

  两只手,环绕着他的脖颈,而刘庆顺的脚步,瞬间便沉了沉。

  “艹!”

  刘庆顺暗暗骂了一句。

  最近这段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好地走路,经常会感觉身体一重,就好像背上趴了个什么东西一般,十分不自在。

  而且,耳边经常会有莫名其妙的冷风吹拂。

  看来天天饮酒,身体确实有可能出问题了,得找个时间去看看了。

  黑暗中,那个女人缓缓转头,惨烈的面容朝向张巧娥。

  老人只感觉一阵恐惧涌上心头,最终,还是亲情战胜了心头的恐惧,她猛然出声:“庆顺!”

  “啊?”

  刘庆顺转头,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老母亲:“又怎么了?”

  “跟我走!”

  张巧娥走过去,攥住了刘庆顺的胳膊:“现在就走!”

  她想带自己的儿子去神庙里,连夜去!

  “你疯了吧?”

  刘庆顺一下子甩开了张巧娥的胳膊,怒气冲冲的吼道:“我受够了,这几天你总说我卧室里有人,还经常半夜偷偷过来观察。”

  “你知不知道,我就是没病,也要给你整出病来了,神经衰弱的病!”

  “现在可好,这大半夜的又打算做什么?”

  “需要去看大夫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吧!”

  说完,刘庆顺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踉跄的朝着远方走去。

  张巧娥站在门口,无力的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良久之后,才重重的拍了几下门:“作孽啊!”

  老人一夜都没有休息,坐在门口,直到天亮。

  她现在确信,刘庆顺必然招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自己却没有丝毫办法,她对于驭鬼者之类的事情,并不知晓。

  ……

  而此时,张全德也来到了濮阳城。

  在张巧娥刚刚迁徙到濮阳城时,便给张全德写过信。

  两人约好要见一面,叙叙旧的时候,张巧娥便将自己家如今的地址,给了张全德。

  因此,张全德凭借着地址,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看了一眼院落,张全德拍响了木门。

  “来了。”

  院子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嗓音,很快,大门打开。

  两个老人就这么见了面,没有想象中的热泪盈眶,也没有什么感慨沧桑,就好像是普通的见面。

  张全德看着面前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感觉鼻头有些发酸,轻声道:“老姐姐!”

  张巧娥不住的点头:“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坐吧,随便坐,我这儿菜正好也烧完了。”

  说着话,她就走进了厨房。

  张全德进了院子,目光开始到处打量。

  屋子有些简陋,却被收拾的干净整洁。

  桌子上已经放了五个盘子的菜。

  张巧娥端着最后一个盘子,坐在了餐桌边缘:“坐吧,这一路过来,饿坏了吧?”

  “庆顺呢?”

  张全德坐在餐桌旁,随口问了一句。

  提起刘庆顺,张巧娥脸色陡然黯淡下来,良久之后才摇头道:“出去谈生意了,他是说自己去谈生意的。”

  “不管他,咱们吃,他中午一般都不回来的。”

  桌子上的菜肴很简单,都是家常菜。

  张全德吃了几口,点头感慨道:“唉,这都多少年了,还是这个味道,一点没变,咱却都老了。”

  张巧娥也跟着感慨:“你还没成家啊?”

  “没呢。”

  张全德摇头一笑:“我这辈子啊,没打算成家了,当个庙祝,就这么过去吧。”

  “不过我那个城隍庙,是真的灵验,城隍老爷在坐镇呢,老姐姐,有空的话,我带你去弧珉拜一拜。”

  提起城隍庙,张巧娥眼眸亮,似乎有些迟疑。

  但一想到自己的儿子,现在就有个女鬼趴在他背上,担忧心切之下,张巧娥还是开口道:“那个,全德。”

  “嗯,您说。”张全德搁下筷子。

  张巧娥试探着问道:“你既然当了庙祝,那你知不知道这鬼怪的事情?”

  张全德盯着眼前的老人,良久之后,才开口道:“您总算问出来了,刚才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妥当。”

  “但您没开口,我也不好直接说。”

  之前便说过,张老头整天与那些真神的雕塑处在一起,自身也沾染了几分香火之气。

  虽然没什么作用,却能够让他隐约间感受到那些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刚才一进门,他便感觉到,眼前这位老姐姐身上,有几丝阴森的气息缠绕。

  而且,这间屋子里面也弥漫着很重的森寒之气!

  “您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听着张全德的问话,张巧娥有些犹豫。

  但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她也干脆心一横,直接开口道:“遇到事情的不是我,而是庆顺啊!”

  紧接着,张巧娥倒也不再迟疑,坐在饭桌旁,就这么一五一十的,将这段时间以来,自己遇到的所有事情,看到的所有景象,全部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