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波，怎么样，交代了没有啊？”

　　五十岚捧着咖啡，从审讯室里出来，身后的一名D组年轻高级警长手里则拿着一份问讯笔录，

　　今天抓回来两个人，邓广荣手下阿明和天机陈，分别在不同的审讯室接受问询，林家俊由于要避嫌，所有由D组两个老资格五十岚和肥波分别审问。

　　五十岚这边进行的十分顺利，天机陈不想坐牢，可是相比出去给联公乐搞死，他宁可去赤柱‘躲’一段时间，港岛这个地方刑罚其实不算重，像他这种情况，没有直接杀人，又主动坦白愿意指证邓广荣，事实上最后也没有造成严重的伤害，最多判两三年就能出来。

　　还有个主要的原因，如果不配合，联公乐能搞他，难道和联胜不能？

　　联公乐要搞他的阿明，当着他的面，被和联胜的左手一拳打得口吐白沫，两个社团哪个更狠一些，不言自明。

　　出来混的，谁都惹不起，如果非要惹一个，那就惹相对弱些的那个。

　　其实呢，说起来，天机陈换道具，参与谋杀这个罪名，由于林家俊平安无事，并不重；如果他不配合，真正严重的罪行，反而是另外一件;重伤害。

　　他用撬棍活活打掉了联公乐小弟阿力的手，而且当时，所谓的‘他们要杀我’，只是天机陈个人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表明他猜测的的确就是事实，因此论罪的话，这件事可大可小，警方裁量权很大，

　　朝小了说，是正当防卫，朝大了说，严重的身体伤害导致残疾，做十年牢都足够！

　　进来后，都不用五十岚怎么询问，天机陈就竹筒倒豆一般主动交代，还学会抢答，几乎都不用问，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一五一十主动交代。

　　不过呢，恰恰也由于这次并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除了一台摄像机镜头被打爆，林家俊脸上有划痕之外，其他半点损失没有，所以想要搞邓广荣，仅仅靠着天机陈一份口供是远远不够的。

　　口供很重要，但证据链才是定罪的关键，仅凭着这份口供，邓广荣只要找一个好点的律师，完全可以轻松把谋杀未遂，打成‘意外’，说是因为商业纠纷，想给竞争对手东英找些麻烦，没想到事情搞大；

　　最好的结果，甚至可以脱罪，反咬一口说天机陈因为欠债不还，诬陷他。

　　所以，邓广荣亲信手下阿明的口供，就尤为重要。

　　肥波来审阿明，不出意外，这个社团红棍，江湖强人，嘴非常的硬，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说，对付警察经验十足。

　　肥波看了看手表，说：“涉嫌绑架，最起码还可以拘留他四十个小时，我就不信他的嘴巴是焊了铁水，就是撬不开？”

　　“难说。”五十岚心有余悸的摇摇头，

　　他们做警察多年，和这帮混社团的打过交道太多，这种烂仔，有的是真的傻乎乎的忠心义气，有的则是想明白了，总之，只要抱定决心咬死不开口，警察真的没有太多好办法。

　　电视上那种靠着话术忽悠对方，让对方犯错误，露出马脚的情况，基本都是扯淡，因为问询最后，笔录需要签字画押，如果到时嫌疑犯反悔，不承认他说过的话，拒绝签字，那无论他之前说过什么，都没有任何法律效应。

　　早些年还算是好办，可以上手段，只要手段上足，铁打的人也会招供，不排除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钢铁汉子，可是这么多年从警，肥波却一个都没有见过，人的肉体和精神在受到极限的压迫之下，任何信息都可以问出来。

　　现在嘛，讲法律，讲文明，讲公开，有警务条例管着，有律师媒体看着，整个社会当然更好，但是实际操作中，对警方办案能力的要求更高了。

　　“不说这些没用的，帮忙叫点宵夜，我继续去问。”

　　肥波耸耸肩，转身进入隔壁的审讯室。

　　审讯室中，阿明坐在桌后，双手被禁锢在桌面，仰头看见肥波进来，阴阳怪气的说：“喂阿Sir，我烟瘾犯了，给支烟抽得不得啊？”

　　肥波把卷宗朝桌上一丢：“抽烟是吧，行啊，老老实实交代，不要说抽烟，就是满汉全席我给替你办好。”

　　“喂，阿Sir，你这么说，算不算诱供？用满汉全席贿赂我啊？”阿明说。

　　“诱你妈了个头啊！”

　　肥波一巴掌扇在阿明脑袋上，把他原本就很凌乱的发型打得更乱，然后才打开一旁的摄像机。

　　作为一个老资格警察，虽然要遵守条例，不过这第一点点变通的权力还是有的。

　　阿明也不介意，扭过头晃了晃脑袋，大咧咧的靠在椅背上，对着摄像头说：“阿Sir，我真的就是追债而已，他欠我钱不用还的啊？靠，你们警察难道不应该保护商业借贷？”

　　“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你是高利贷！”肥波冷笑。

　　“高利贷怎么样，高利贷又不是我强迫他借的，他愿意，我愿意，难道违法啊？靠！”

　　港岛法律的确比较诡异，像什么高利贷，楼中凤之类的，都是擦边球，在法庭上严格按照现有法律条文来判，真的不违法。

　　当然，暴力追债是违法的。

　　“违法不违法，不是你说的算，也不是我说得算，到时候法庭说了才算。”

　　肥波同样摆出一副不着急的样子，把审讯笔录在面前一摊，说：“仔细说一遍，今天你们几个人，为何要去陈光扬家中？”

　　“讨债嘛，都说了。”

　　“讨债？讨债需要你出面？联公乐人都死绝啦？那家财务公司和你有咩关系啊？需要你出面？你的职业写的清清楚楚，是保镖，联公乐坐馆的保镖，去讨几十万债务？这说不过去吧？”肥波说。

　　“大佬你不要诬陷我，我是保镖，不知道什么社团。”阿明耸耸肩：“打我的人说他见义勇为，那我也见义勇为行不行，看见老板手下公司被人欠钱不还，于是就正义感发作，帮忙讨债，犯法啊？！”

　　“当然不犯法。”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林家俊一袭黑色风衣出现在门口，

　　走廊上的光，将他的身体拉出长长的影子，笼罩住了审讯室中的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