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正田心里已经确信王晨两人不是骗子,听雷岩问起,雷正田就慢慢给雷岩讲起了朱老师的事。
朱老师原名朱卫兵,建国初生人,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下乡到的滴水岩村插队。
那时候的滴水岩村人口总共不过五六十户,条件也和现在没有办法比。
朱老师当时年轻,又是在城里长大的,瘦瘦小小的个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老村长觉得他干不了农活,于是就在村里找了间空房子,让他教村里的孩子念书写字。
那时候条件差,每个月分给他的口粮基本就只能混个不饿而已,教书的同是朱老师还会上山下河搞点野味贴补一下。
到了后来,知青可以返城的时候,朱老师也回去了一次,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按照他的说法,家里的人都死光了,回去了睹物思情,还不如回到这小村里呆着自在。
后来村里建了小学,朱老师就名正言顺的当了小学的老师。
这一当就是二十多年,他最早教过的孩子现在都差不多成了中年人了。
后来朱老师干脆把户口迁到了滴水岩村,还在这里结了婚,生养了一对儿女,村里当时还给他分了一亩多水田和旱地。
朱老师在滴水岩小学教书前后一共三十年,培育了两代滴水岩的人,在滴水岩村谁要是说起这位老师,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不过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这些年朱老师老的厉害,唯一不变的就是他教书的时候还是那么严厉。
虽然说是校长,滴水岩村小的校舍也不过才一座吊脚楼而已,学生也从来没有超过过二十个,老师也只有他一位。
这几年国家政策好,先后来了几位支教的老师,不过都因为受不了这里的环境很开离开了,只有朱老师一直守在这里。
上个月,村里突然来了一对中年男女,说是朱老师的晚辈,来接他回城里养老的。
村里的人对于朱老师很尊敬,虽然不舍,但也持支持的态度。
不过比较古怪的是,朱老师见到这一对男女却不假辞色,甚至和对方大吵了一架,具体原因作为村长的雷正田也不清楚。
而朱老师作为整个滴水岩村最受尊敬的人,被外人欺负了,村里人自然看不下去,于是那一对男女被村里人合伙赶了出去。
今天雷岩带着王晨两人来,又被五叔一碎嘴,自然就被人认为是跟上个月来的那一对男女一伙的,所以才发生了这样的误会。
雷岩听完,问道:“七哥,朱老师为什么不回城里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雷正田苦笑,“还能因为什么?说舍不得这里也是有的,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不过我倒是认为他更加舍不得学校的那十几个学生。”
说到这里,雷正田脸上露出钦佩的表情,“你这几年当兵不知道,上面有政策下来,叫做合村并校。
咱们这里地方太偏僻,如果连他都走了,那咱们村的学校就没有了,村里的娃娃要是想上学就要去隔壁的黄家河村小,来回三十几里路。
朱老师哪里是舍不得这里啊,是舍不得娃娃们太辛苦了。”
滴水岩村是典型的西南地形,周围全是大山,海拔都在七百米左右,往往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看着近,直线也不过才几百米的样子,但是要是想过去,估计要走一天的山路才行。
再加上地形险要,很多地方大人走都要小心翼翼,更不要说小孩子了。
所以作为村里唯一的一个老师,朱老师要是走了那村小自然也就没有了,娃娃们就要去十几里外的小学上学,其中的艰苦也只有山里人才知道。
雷岩听完了雷正田的讲述也陷入了沉默,他带王晨和姚瑶来,主要就是出于对朱老师的敬佩。
别的不讲,朱老师在滴水岩村一呆就是三十年,培养的学生基本涵盖了整个村里五十岁以下的人。
很多人要不是有朱老师在,估计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更不要讲上初中高中,或者出去打工了。
而他,要不是有朱老师在,他连当兵都没有资格。
不过他现在也意识到了,朱老师现在也许缺帮助,但是村里的小学更需要帮助,要是小学没有了,娃娃们就要每天来回几十里山路上学,这才是最要命的。
“所以听说我带人来,村里的人才有这么大的反应,对不对?”
雷岩问了一句。
雷正田点了点头,自家的娃娃自家疼,谁也不想自家的娃娃每天来回几十里山路上学那是一定的。
自然也就更加不希望朱老师离开了,至少是在没有合适的接替者之前,不希望朱老师离开了。
“对了,你说援助,这两个人能给什么样的援助?建小学还是请老师?”
雷正田已经四十多,家里的两个孩子都上初中了,但是作为村长他不得不考虑这些问题。
每天来回几十里山路,要是一个娃娃出了事,都不是谁家承受的起的。
看着他有点希翼的眼神,雷岩沉默了一下。
“他们有个乡村教师的计划,主要面对的就是条件困难的乡村教师,如果条件符合他们可以一些生活上的帮助。”
雷正田原本还有点希翼的眼神暗淡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点了点头。
“那也不错,他们不是你带来的吗,帮忙说说,朱老师的老伴儿有风湿,常年下不了床,家里的两个女儿也都出嫁了,条件也不好。
朱老师平时除了教书还要侍弄家里的土地,有的时候还会把工资补贴给村里的学生,买点学习用品什么的。
如果能帮朱老师争取一点生活上的援助,七哥请你喝酒,喝老酒!”
雷正田迅速从失落的情绪里面摆脱出来,再看向王晨两人的眼神已经变得有点热切。
不过很快心里又有点忐忑,“你说刚才咱们那么多人围了他们俩,不会把他们吓到了吧?要不要七哥等下给他们赔罪?”
雷正田本来就是个粗人,说话的嗓门就算是刻意放小也小不到哪里去,他和雷岩在后面鬼鬼祟祟的本来就被王晨看在眼里。
他的话音才落,王晨就回头道:“七哥,我也叫你七哥算了,你刚才说老酒,为什么没有我的份儿?难道不把我当自己人?”
雷正田:······
神特么的自己人,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不过他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农村汉子还真就觉得这样的人和自己的脾气。
拍着胸脯哈哈大笑道:“王兄弟你放心,咱们滴水岩别的没有,就是老酒多,你等着,七哥这就给你弄坛子二十年以上的陈酿来,咱们比比谁能喝,谁先趴下谁是龟儿子!”
王晨:······
麻痹,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