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埙不是熏!”
“埙字是土字旁,右边加个员外的员。”李燕歌纠正发音和字。
“好好,是埙不是熏。那这个埙的乐器,燕歌你会不会吹啊?”俞成礼好奇地很,他是知道李燕歌很小就开始学习拉二胡,已经也去他家听过,可听李燕歌刚刚这么说,好像是会吹的样子。
吹!怎么听你说话,意思这么不对劲,李燕歌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点点头道:“倒是会一点。”
上辈子回蓉城教书的时候,那会儿正流行RB陶笛大师宗次郎的纯音乐,当时李燕歌也是出于好奇,在网上订购了一个跟陶笛音色相仿的埙,回来练习了好一段时间,照着乐谱吹一首曲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那我去帮你借过来。”俞成礼也不等回话,转身就跑去找那位老人借乐器去了。
“哎!”看他一路小跑过去,李燕歌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俞成礼这小子年轻的时候就是这种火急火燎的性格,一直到30岁以后才逐渐稳重起来。
“燕歌,你真的会吹啊?”
这话问出口的不是秦卫兵,而是他一直喜欢的那位姑娘张淑芬。
听到这感觉畸意的字眼,李燕歌瞥了张淑芬白净的脸,暗骂自己的思想怎么这么不健康,80年代的词语可没那么多双层含义,管鲍相交还只代表朋友之间最深厚的友谊……
李燕歌尴尬的点点头:“会是会那么一点。”
“那很厉害啊,刚刚我听卫兵的弟弟说,你报考了中央音乐学院?这个学校我知道,那可是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了,看来你的学习成绩也很好嘛。”
王秀云高看了一眼李燕歌,这会儿报考大学可都是在高考之前填写的,只有对自己的成绩信心很足的人,才会毫不犹豫的去报考哪些全国知名的大学,大部分成绩一般的学生,都只会想着二本学校。
“还行还行……”李燕歌打了个哈哈。
也不知道俞成礼跟那位老人说了什么,李燕歌就看到老人抬眼望了自己这边,随即面带笑容的跟在俞成礼后面走了过来。
“你知道这是埙?”老人眼神不太好,之前没注意细看,这会儿走近才发现李燕歌长的也太年轻了,二十岁都不到的样子,居然知道埙这个乐器,那还是很少见的。
“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埙的介绍,所以知道一点。”李燕歌低头看了看老人家手上的埙,外表没花纹,样子朴素,边角还有一点破碎的痕迹,这应该是私人烧制的埙。
“会吹吗?”
“不太会。”
看李燕歌这么说,旁边的俞成礼不行了,“燕歌,你刚不是说你会吗?”
“会就好,借给你耍耍。”老人也干脆,听李燕歌懂一点,也是把手上的埙擦了擦嘴口,毫不犹豫的递了过去。
见东西都到手了,李燕歌也不好在推辞,正好他也有很久没碰过这东西了,接过来看了看孔眼,双手放好位置,嘴巴贴近口,轻轻地吹了一下,就听埙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李燕歌又测试了一会儿,感觉音质还行,看来这位老爷子是经常有做保养清洁。
“燕歌,你倒是吹啊,别光呜呜的。”看一直发出呜呜的声音,俞成礼急躁道。
“成礼别捣乱,燕歌应该在试音。”秦卫兵虽然不懂乐器,可也知道新东西上手前,怎么得也要盘一盘,就好像他手上这块海鸥牌手表一样,从大哥那借来以后,盘了足足三四天的时间,每天摸来摸去的,要不是外面一层是金属材质,早就盘的包浆了。
李燕歌瞥了眼俞成礼,没搭理这小子急躁的话,试了会儿音色,掌握以后,这才双手放好,调整好呼吸的节奏,缓缓地吹奏起来。
一段优美的音乐声缓缓响起,乐声时而舒缓悠长,给人一种俯视美好大自然的青草幽芳;时而凄惨幽怨,悲凉之中夹杂着一丝浓浓的故乡之情。
初听宗次郎这首,俞成礼一行乃至周围凑过来的路人,只感觉这是一首美妙的曲子,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美,一种无以言喻的飘渺的美,就好像在赞叹那自然大地山川河流美丽的同时,却又夹杂着人所无法参与其中的伤感。
些许朦胧的、神秘的、深邃的意蕴,又给人感受到这首曲子别样的厚重感,越听到后面,越觉得异常的悲凉哀伤。
李燕歌一边吹奏一边看着周围人的表情,发现大家都默不作声在静静聆听,都没听出他吹错了几个小节,不由松了口气。
也是,这首发表在1991年,大家都还没有听过,而且就算有听过,不是专业的人,恐怕也不知道李燕歌的演奏当中有失误的小节。
这首曲子不是很长,连续重复了两段之后,李燕歌放下陶埙,“时间差不多,我们就别在这耽误了。”
俞成礼激动坏了,他没想到李燕歌吹奏的这么好听,不知道怎么夸,只能僵硬的说道:“燕歌,你吹的真好听!比你拉的那二胡好听多了,这就好像朦胧派的诗一样美妙。”
你才吹的真好!
李燕歌翻了白眼,这么点的时间,就被俞成礼气了两次,他还不能辩驳回去,心里感觉憋屈的很。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念完这首,张淑芬两眼冒着精光,看向李燕歌,她很是吃惊于这个小弟弟用这个埙的乐器吹奏的那么优美,好像能使人在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一幅美丽的田园风光,是她这辈子都不曾听过的。
旁边的王秀云认可的勐点头:“对对淑芬,我也是这个感觉,轻轻招手作别云彩,这太美了。”
旁边有人叫道:“我觉得配这首曲子的,应该是徐志摩的那首: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另一人摇头:“不好不好,应该是海子的那首: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
“我觉得还是北岛那首……”
“还是舒婷的那首最配。”
“你们说的都不行,顾城的那首才经典。”
“大家都理解错了这首曲子的意思,我觉得最适合的还是余光中的那首!”
“……”
周围一众年轻男女开始讨论刚刚这曲子适合配一首怎样的优美诗词,讨论的节奏愈演愈烈,突然有一人张口道:“不如让刚刚那位小同志重新再吹奏一遍?”此话一出,立马获得了周围人的认可和赞同。
可回头一看,那位年轻的同志早就不见了,只剩下那位借埙的老人,手上拿着埙,嘴里止不住的嘀咕,“好曲子,好曲子啊……”
……
等走出了这条文武走廊,已经是下午四点二十分了,时间不早了,众人聊了一会儿决定回去。
秦卫兵本来还想多走走,跟张淑芬多交流交流的,只是回去还得骑自行车半个小时,也只好黯然神伤的与大家一块走出了武侯祠。到了大门外,众人告别时,张淑芬忽然叫道:“燕歌,你刚刚唱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能不能买到磁带的?”
王秀云点点头道:“对对,你告诉我这曲子的名字,我去买一卷磁带带回去听去。刚刚人太多了,我都没听仔细。”
“这个…恐怕买不到!”李燕歌挠了挠后脑勺,这首曲子是宗次郎1991年录制的,现在才1986年,距离发行还有五年的时间,恐怕宗次郎现在连这个想法都没有。
秦卫兵以为这磁带只有国外才有,立马拍着胸脯道:“没关系燕歌,你说,不管多么难买,我都会想办法买到的。”
李燕歌见秦卫兵信誓旦旦的样子,也只好说道:“不是难不难买的问题,是根本没得卖。”
“什么意思?”秦卫兵眉头蹙起。
俞成礼瞥了眼李燕歌的表情,想起刚刚对方吹奏那么熟练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只会一点的人,应该是经常有练习,不由脑洞大开道:“燕歌,难不成刚刚你吹的曲子是你自己想的?”
“是你作的曲子?”张淑芬和王秀云异口同声的惊呼。
“呃……”李燕歌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看他轻呃一声,以为是默认了,俞成礼眼睛发直,惊呼道:“真是你啊?真的太厉害了燕歌。你怎么藏的这么深,我以前从没听过你吹这东西,还一直以为你只会拉二胡呢!”
被强行承认的李燕歌,也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了,毕竟距离1991年还有5年的时间,人家原作者恐怕还没想出来这首曲子呢。在1986年的今天,他就是第一个将这首曲子吹奏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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