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的形式固然危急,但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袁崇焕仍在固守南昌城,浙江、福建、湖广的援军很快会赶到江西增援,造反的贼军未必能攻破南昌突破鄱阳湖进入长江。
故朱由检并不十分担心,而且他身边还有久经沙场的五千禁卫军精锐,这个时代最强的军队。即便反贼顺长江而下又有何惧?
当然朱由检并不是一味的莽撞和盲目的自信,因为他手中还攥着其他筹码。
崇祯四年九月十六,朱由检率军正式离开了扬州,顺着运河而下,只用了半日的时间便到了瓜州。
瓜州位于运河和长江交汇之处,乃是长江上游各省以及江东诸府漕粮物质北上必经之地。每年从瓜州经过停泊的船舶数以十万计,每年经瓜州北运的漕粮数百万担。故瓜州实乃天下最繁忙的渡口。
站在船头,极目望去,狭窄的运河南面便是浩瀚的长江,能看到江中船帆如云、桅杆如林,大小船只几乎首尾相连,密布江中。
众多的船舶在江中停泊,等着排队进入运河北上。运河之中,所有船舶一律靠边停泊,等待着皇帝船队的通过。
五千禁卫军,足足上百艘船只,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船队,其中更有数艘巨大的龙舟,船头打着杏黄色的龙旗,昭示着船上皇帝的身份,船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禁卫士兵,过往渡口的船只岂敢不避?
看着浩浩荡荡的皇帝船队,船上岸上的人们神色各异。有的人为能如此的接近皇帝感到激动,有的人则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更多的人们露出是漠然。对众多江南商贾百姓来说,皇帝距离他们实在太远太远,属于天上般的存在,他们只关心自己眼前的日子,对皇帝自然没有什么感觉。
事实上就在数日前,很多商贾还对皇帝感到非常的恐惧,扬州盐商们的遭遇吓坏了他们。知道不久前朱由检在扬州发布了安民旨意,消息顺着运河传开,才让很多商贾的心定了下来,知道皇帝只是因为盐制腐败对盐商下手不会牵连其他商人,经过瓜州往扬州的商贸方才正常。
不过即便如此,很多商贾对皇帝的感觉仍然非常复杂。物伤其类,盐商们的遭遇让他们对皇帝感到恐惧。
特别是江南的商贾,很多都有着士绅的身份或者背景,对皇帝的南巡更是感到惊恐。生怕皇帝会在江南来这么一遭,生怕皇帝为了银子采取种种借口对士绅商贾大开杀戒。当今皇帝非常贪财惯会与民争利,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
当然对普通的百姓,对船只上的伙计船夫来说,倒是无所谓,皇帝再怎么也不会对普通百姓动刀。看着皇家船队的南下,很多伙计船员兴奋的伸长了脑袋,希望能看看皇帝老儿长什么样。
而瓜州渡口附近商船上商贾们却只希望皇帝尽快离开瓜州,然后运河畅通,他们才能继续做自己的生意。
然而令这些商人们意外的是,皇帝的船队到了瓜州竟然不走了,就停泊在瓜州渡口。然后就看到船队靠岸,一队队精锐士兵登岸向瓜州城开去。
瓜州城位于长江以北运河以东,是一座周长一千五百四十三丈九尺,高二丈一尺的小城。因为瓜州渡口非常之重要,城内设有同知署、工部分司署、管河通判署等衙门,便是两淮盐运司也在瓜州设立了批验所,用来核查盐引。
长江宽阔浩瀚,运河相对狭窄,很多原来的船只到达瓜州后会停泊数日,或修整或等待进入运河。渡口的繁忙催生瓜州的繁华,运河两岸店铺林立,很多商贾甚至在瓜州买地置宅。瓜州城内大型建筑、私宅花园、庵庙、楼、亭、厅、堂等多达数十处。
禁卫军入城控制了城防,朱由检也在禁卫军保护下进了城中,暂时驻陛在一处私人园林之中。此园林主人是一个大盐商,在扬州被抓,现在还关在扬州大牢中。
皇帝停在了瓜州,让很多人感到意外,直到三日后,一支庞大的船队从长江下游驶来瓜州,很多人心中的疑问才得到了解答。
说是庞大的船队,其实数量并不多,也就五十余艘船舶,但问题是这些船舶太过庞大,竟然都是海船,特别是其中最大的五艘,那真是高大如楼,其停在江中,甲板看起来比瓜州城墙还要高!
再看着船队桅杆上飘扬的旗帜,“福建总兵”、“伏波将军”、“李”,很多人顿时明白了过来,明白了皇帝为何停留在瓜州。
“是福建总兵李彦直,听说他是皇帝禁卫军出身,负责为皇帝镇守福建!”有人惊道。
“怪不得皇帝停留在瓜州,原来是等着福建水师过来会合啊,福建水师先后击败数股海盗,把东南海商压得喘不过气,现在被调到瓜州,难道皇帝要有大动作不成?”有人狐疑道。
“什么大动作啊?”
“说不好,这种情况下,还是赶紧离开吧。”
一时间,福建水师的到来让瓜州渡的商贾们震惊万分,长江中运河中无数的商船纷纷拔锚起航,或者通过运河赶往北方,或者干脆如鸟兽散,纷纷原路返回避往他处。小半天的功夫,瓜州渡周围的船只竟然为之一空,只留下停泊在瓜州的皇帝船队和江中的水师战船,看起来颇有些风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对瓜州福建商船的举动李彦直自然不在意,早在半月前,他便收到了皇帝密旨,命他带领福建水师进入长江。安排好福建的事务之后,李彦直立刻召集麾下禁卫军、率领船队北上,通过舟山群岛、绕过杭州湾,进入了长江来到瓜州。
李彦直安顿好属下船只在江中驻扎,带着李定国、张煌言等将乘坐小船登上了瓜州码头。
“终于能见到陛下了!”踏上岸上的土地,李定国喜笑颜开道。受命前往福建已经一年多时间,李定国对朱由检十分想念。
张煌言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色一样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