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虚假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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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一顿,悟净指了指身后山阙之上的山海圣宫,继续道:“一旦我剥夺了渭渊大圣的真灵,在渭渊地境成就三灾太乙,便会立时引动一丝佛家源教气息,在陆境地脉之中留下痕迹,如此便已经足够了。”

  季月年眸光沉凝,道:“这般偷天换日之下,便是一个纯正的佛家生灵在北俱芦洲破渡三劫,得证太乙,在北俱芦洲无穷无尽的地脉气运之中掺杂一丝佛光,为此后的布局留下了一个引子?”

  北俱芦洲之中的生灵从来都不知晓“佛”为何物,佛家生灵在州境之中得证太乙更是无稽之谈,而在普陀圣境的布局之下,无论是前番脱离北俱地脉的渭渊山海之境,还是陆境边缘贫瘠荒芜的极北边陲,都被勾连了一起。

  其最终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在北俱芦洲浩瀚无穷的地脉之中,掺杂一丝微不可察的佛光。

  任何生灵破渡三劫、得证太乙之后,其名讳都会在生死灵薄之上消散无踪,从此挣脱肉体凡胎的束缚,受天光映照,久视长生。

  与此同时,生灵一旦渡过第三灾劫怖风通幽之劫,便有资格在所在陆境的地脉之中留下源教气息,而如今的北俱芦洲,无论是仙、鬼、人、神、妖、灵、怪,其源教气息只有一个,便是道家源教。

  对于尊贵无上的普陀圣境而言,悟净亦是一枚微小的棋子,之所以选择悟净,只是因为其砂砾本相的天赋能够隐匿源教气息而已。

  悟净定定地看着季月年,道:“你的悟性根骨世所罕见,若是单看悟性神思,即便在我的流沙河之中,你也可以当得前列。”

  季月年捕捉到了其言语之中的细微变化,缓缓道:“你的流沙河?”

  悟净露齿一笑,神色之间满是张扬肆意:“真正的流沙河源于西海尽头,横亘于西牛贺洲边境,其长如渊,其宽如海,仙不能沾,神不能渡。我乃无尽流沙河之主,麾下有妖族大圣无数,太乙散真数百,更有天庭降下封诏,敕我三品神阶,那西牛贺州南部的生灵,皆唤我作卷帘大天神。”

  西牛贺洲南部,无尽流沙河之主,卷帘大天神。

  如此强横可怕的生灵,却因南海普陀圣境的布局,甘愿化作微尘一般的砂砾本相,往生入了北俱芦洲极北边陲。

  似是察觉到了季月年的思绪,悟净敛去了方才的神情,摆了摆手,道:“说起来,那些早已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入北俱陆境之前,我一直都在普陀圣境清修,前不久才化作砂砾本相,随着灵台方寸山的渊涧修习‘术’之一门。”

  言至此处,悟净的心绪显然有了些许变化,他再次看了一眼季月年,神色莫名,道:“待我剥取渭渊大圣的真灵,使用‘术’之一门破渡三灾之后,便会真正离开极北边陲。”

  灵台方寸山有诸多神通,其中的七十二般变化之术最为神异,足以让生灵极为轻易地入渡阴雷造化之劫、勾火玄寂之劫以及怖风通幽之劫。

  而“术”之一门中的三十六般变化之术属于天罡之术,虽然稍逊一些,却也有着减免灾劫的神异之能。

  对于天地之间的无量生灵而言,三大灾劫可怖可畏,只有极少数生灵才有可能勉强渡过,可这世间总有一些功参造化的无上大能,其所领悟的神通无比玄奇,甚至完全超出了寻常生灵的想象。

  “极北边陲的落子,实质上与你并无太大关联,可如今观来,却又隐隐约约有着一些联系,至于你背后的谜团……”

  悟净的目光有些晦暗,拍了拍季月年的锦青袖袍,道:“就连我,也不知晓。”

  此言落罢,他便化作扭曲的玄光,消散在了山崖之上。

  季月年独自坐在山阙光幕边缘,心神深处思绪翻涌。

  南海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到底要做什么。

  自己对于那浩瀚伟大的珞珈圣山而言,到底又是什么。

  无论如何,那“传道”二字,终究只是一个提示而已。

  近在眼前之事依然是东海之畔的昭明山境,敖离公主所留下的滔天因果。

  定下了心思,季月年的心境亦是逐渐归于平稳。

  不管何时,最重要的始终是自身的修行,神魂修为弱小之时,一切皆是空谈。

  寒风渐起,玄黑光流萦绕而现,凝聚出了一个身着宽大黑袍的身影。

  “季主。”

  她的声音稍稍有些低,冷澈空灵,极是好听。

  季月年的眸光微微颤动,思忖片刻,道:“凝化真形之后,你的声音竟是这般清灵好听,如此不妥,你还是用前时的身鬼之音与我说话罢。”

  季清婵的小脸掩藏在罩袍之下,看不出其表情,过了数息之后,才点了点头,道:“是。”

  其声音恢复至了冰冷浸透的身鬼之音,季月年轻轻颔首,道:“你此番催动六瓣霞光凝花为我了结因果,消耗颇大,暂且回去休憩一番,半个时辰之后前来侧殿等候。”

  季清婵略一沉默,道:“季主已经找到了垂钓之人?”

  季月年看了她一眼,并未开口,而是转身走下了山崖。

  那“垂钓之人”,乃是北海之畔的一个古老传言,传闻中说,垂钓之人最喜捕食北海生灵,常年居于北海之畔,行踪不定。

  此人最为出名之处,便是占卜星象,问询吉凶,推算命数。

  季月年之所以前去谒见这位“垂钓之人”,却并不是为了问灵卜卦,而是另有用意。

  冰寒的山风侵袭而过,漆黑的罩袍被掀起了一些,季清婵静静地望着季月年离开之处,一缕柔软的乌黑发丝挣脱了罩袍的阴影,在狂风之中飞扬而起。

  “季月年,难道你不敢听我的声音么?”

  此时她的声音空灵冷澈,在陡峭孤高的山崖之上回荡,甚至使不远处的一只黄茸小兽都停下了脚步,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仰起小脑袋怔怔地看着她。

  ……

  亥时。

  树冠山阙之上的灵幕边缘缓缓消融出一道碧青光门,季月年御乘着方圆丈许的九瓣莲台虚影,自碧青光门之中虹贯而过,朝着极北之处遥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