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之争最是残酷,根本没有半点侥幸可言。
轰鸣巨响之中,数万极北边陲生灵被数不清的咒法神通笼罩其中,随着渭渊山海之境的生灵穿过澜江,短短数息之间,流沙河畔便掀起了密密麻麻高及数千丈的咒法风暴!
轰!
在无数神通轰击之下,流沙河水滔天而起,竟是翻起了数百丈的狂暴巨浪,一些水浅之处甚至露出了灰白的河床。
吞月元君持着暗青长戟化虹而下,有恐怖至极的妖气自其身周横扫而出,每一戟都能贯穿一个极北边陲的神海蕴灵之境生灵。
随着长戟之下湮灭的生灵愈来愈多,他的一双碧瞳亦是愈加妖异,低吼道:“杀!”
炽目的青虹横贯而出,再一次碾碎了数个极北边陲的神海蕴灵之境,碧瞳少年抬起头来,这才发觉,身周数百丈方圆已是空空荡荡。
即便那些神海蕴灵之境的生灵被侵蚀了大部分神智,可其如此疯狂杀戮之下,却是让所有的生灵都下意识地远离了此处。
“吞月,莫要忘记与我的赌注。”
远处一道妩媚的声音遥遥传来,吞月元君抬首望去,那纱裙女子一边持着红绫肆意戮杀,一边朝着自己嫣然而笑。
吞月元君暗道一声晦气,身形化作虹光遁出了千丈之外,却被数道神情冷漠的身影拦了下来。
三尊神宫宿灵之境。
吞月元君眸光一凝,极为敏锐地察觉到,这三尊生灵身上的铠甲极为古老,神魂气息也极为诡异,显然受到了诡异神秘的加持。
紧了紧手中的暗青长戟,吞月元君并无半点惊慌之色,而是低声道:“来得好。”
……
“前方便是澜江大峡谷,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前来渭渊北境。”
鲤鱼妖神色有些兴奋,手中持着本命妖刀晃来晃去,险些砍在了季月年的头上。
季月年变作的白发老妇拿起拐杖架住了鲤鱼妖的长刀,呵呵一笑,道:“怎地?要将老身当做极北边陲之人砍了?”
“芦草长老,误会,误会,”鲤鱼妖连忙收起长刀,讪笑连连,“我一时兴奋,还望芦草长老见谅。”
季月年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不愿与你计较之意,不再开口。
其余几只妖灵鬼怪亦是纷纷打了个圆场,便算将此事揭了过去。
季月年听着这些妖灵鬼物在耳边聒噪,心神思绪却是冷静无比,遥遥望着那愈来愈近的澜江大峡谷,神魂深处隐约涌上一丝熟悉之感。
那是“年岁”的记忆。
不知怎地,那只“青狼大王”却是蓦地在脑海之中清晰起来,化作了一只身形丈许的暗青狼妖。
季月年似有所感,御使出了一丝通灵业火虚影,再次朝着神魂记忆之中那暗青狼妖的虚影望去。
青芒流转之下,暗青狼妖缓缓化作了人形,乃是一个相貌俊美的黑袍少年,其瞳孔乃是令人心生冷意的碧绿之色,无时无刻不在泛着幽幽的冷光。
吞月元君。
季月年眸光微凝,思绪流转之间,却是自神魂记忆之中回过神来,稍一动念,身周的妖力气势便蓦地沸腾而起。
轰!
神海蕴灵上境!
鲤鱼妖等人皆是目瞪口呆,惊骇无比地望着气息恐怖无比的白发老妇。
“芦草长老,你竟然突破了?”
“神海蕴灵上境!?”
“赶路的工夫,也能突破?”
季月年环视一周,顿了顿手中的拐杖,笑道:“老身观这澜江大峡谷雄奇壮美,一时之间心境有些感悟,这才勉强破入了神海蕴灵上境,实在惭愧。”
鲤鱼妖绕着季月年转了一圈,啧啧称奇,感叹道:“我与你同在延河水宫共事数百年,还是第一次察觉到你有如此悟性,芦草长老,小妖佩服!佩服!”
一行妖灵鬼怪堪堪行出数百丈之遥,季月年身周又有玄光泛起。
鲤鱼妖暴退数步,惊声道:“芦草长老,你又怎么了?”
季月年侧头看了他一眼,在几个灵物妖物古怪的目光之下,缓缓道:“老身感应到北俱芦洲陆境的气息,一时之间妖气翻涌,实在有些控制不住,不得已之下,破入了半步神宫宿灵之境。”
“这……”
其余几只妖灵鬼怪对视一眼,皆是察觉到了不对之处,纷纷沉默下来,下意识地距离季月年远了许多。
只有鲤鱼妖恍若未觉,口中话语依旧不停,疯狂地拍着季月年的马屁。
行至澜江大峡谷的边缘,几人已是能够望见流沙河之上那浸染了天穹的咒法璨光。
季月年干咳一声,道:“老身……”
其言未落,诸多妖灵鬼怪便瞬间暴退数十丈,隐约将季月年围在中间,一只牛角妖物紧握着手中的八瓣巨锤,死死地盯着季月年,冷声道:“你不是芦草妖!芦草妖是延河水宫的客卿长老,在神海蕴灵初境蹉跎了不知多少光阴,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接连破境?!”
季月年满脸疑惑,环顾四周,道:“老身只是想与诸位商议一下,渭渊山海之境近百位上君,十余尊护法都神,我等到底要听从谁的号令?”
牛角妖物神色缓和了些许,道:“我等皆是延河地境生灵,自然要听从延河护法都神的吩咐,只是如今下方战势混乱,我等还是见机行事为好。”
另一尊灵怪也是狠狠松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你又要破境,实在是吓得不轻。”
季月年面有难色,看了看其余几人有些相似的神情,缓缓道:“老身如今感觉气机翻涌,真灵颤动,只怕即刻便会破入神宫宿灵之境。”
闻听此言,牛角妖物面色大变,毫不犹豫地御起一团妖云,便要直接逃之夭夭。
季月年所化的白发老妇看了一眼远去的牛角妖物,呵呵一笑,指尖划动,一道炽白剑光横扫而出,直接将牛角妖物斩成了碎块。
那剑光盘旋回转,顺便将周围的数只妖灵鬼物尽皆诛杀,只留下了有些呆滞的鲤鱼妖。
数息之后,鲤鱼妖回过神来,持着长刀的手狠狠颤动,结结巴巴道:“芦……芦草长……长老……”
季月年拐杖一挥,那剑芒缓缓消散,其行至鲤鱼妖身前,笑道:“我是谁?”
鲤鱼妖怔了一怔,疑惑道:“芦草长老何出此言?”
季月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拄着拐杖走出两步,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走罢,我等前去澜江河畔,寻找延河都神神上,前去觐见。”
鲤鱼妖暗道一声惊险,伸袖擦了一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收起脸上的疑惑,重新挂上谄媚之色,憨笑道:“此次有着芦草长老同行,我老鱼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