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肖恩悄然离开仓库区时,特战队的内战仍在继续,那些精锐战士们完全打出了真火,谋逆的一方和重整旗鼓的正统派杀得昏天黑地,以至于肖恩最终几乎是大摇大摆地从他们的视线中离开,一身易容、潜行的精湛技艺全然没有用武之地。
来到仓库区外,肖恩有些惊讶地发现气氛居然一切如常:街边的摊贩仍在有气无力地吆喝;过往行人只低头看路,行色匆匆;而几个顽童们则嘻嘻哈哈地穿行在人群之间,追逐着一个破烂的玩具机器人。
特战队的激战仿佛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尽管那惨烈的枪炮声仍不断地隐约传来。但三区的人们却能浑若不觉,有条不紊地延续着自己的节奏。
这种见怪不怪的气度,算是天黄区的特色民俗吗?
肖恩心中有些疑惑,打算找个街边摊贩打探一下情况,然而念头刚起,就听远处一阵喧哗,只见一众武装分子粗暴地驱赶着街上人群,气势汹汹而来。
肖恩一惊,连忙随着身边的人群匆匆回避,却见那伙武装分子并不是冲他来,而是冲入一间酒吧,将一个酩酊大醉的壮汉拖了出来,一阵拳打脚踢为其醒神,再将一枚红色的金属令牌塞到他怀里。
那壮汉莫名其妙被一顿暴揍,本是勃然大怒,一边流着鼻血一边叫嚣报仇雪恨,然而见到红色令牌,顿时神色凛然,连酒都醒了大半。
下一刻,他就匆匆爬起身来,挥手制止了从酒吧里追出来的手下,而后甚至对那些揍他的人点头道了谢。
肖恩越看越觉得此事不可理喻,但隐隐的,他又觉得此事自有一套内在逻辑……可惜不及多想,就见四周人群不断向他投来古怪的目光,仿佛在欣赏珍禽异兽。
肖恩顿时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哪里暴露了身份,连忙趁着更多人关注过来之前,再次混迹于人群之中,向着一区的方向快步行进。
一路上,类似的异状层出不穷,各路武装分子们变得格外活跃,只是活跃的对象却不是肖恩这个外来者,而是天黄区的自家人。
很多地痞流氓被武装者们粗暴地揪出来,塞上红色的令牌,而后变得老实乖巧;一些底层流民搭建于废弃的公共设施内的聚集点被暴力拆除,恢复了原有模样;更有甚者,肖恩甚至看到武装分子们在有序地收缴非法流通于民间的枪械!
照理说,这理应是天黄区的常态:这座城市的治安秩序并不是靠乾坤安保来维持,而是各地的企业机构和帮派组织自行招募人手,然后按照城市议会定下的法度进行治理。因此,惩治民间犯罪、维护公共设施等事务,理论上都是民间武装的日常工作。
然而理论归理论,也只有在繁荣富庶的天玄区,这些公共事务才能得到良好的维持,至于天黄区,从破败的街景已经可见一斑。
所以此时天黄区武装分子们的活跃,着实显得违和,而且就肖恩所见,武装分子们与其说是在围剿逃犯,倒不如说是为了恭迎某位大人物的到来而积极清场。
肖恩过去与师父一道游历时,曾见识过类似的事情。当地的统治者听闻有绝地师徒到来,为献殷勤,便命令手下大张旗鼓地将治下区域装点出繁华有序的模样,以恭迎大驾。
“所以说,这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么?局面好像变得有利起来了……”
肖恩喃喃自语间,已经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天黄区与天玄区的边界。
——
一路行来,一切都如事先所料:天黄区内的武装分子虽然高度活跃,一边清场,一边严密封锁了很多地区的往来通道,将天黄区打造成了一座内外隔绝的牢笼。
然而通往天玄区的道路却成了盲点。
有一半是因为天黄区的武装分子将主要精力都用于清场,明显对逃犯不甚上心,尤其想不到逃犯会逆向思维,选择逃向天玄区;还有一半,却是天黄区与天玄区之间有着显而易见的隔阂,以至于武装人员明显不愿靠近天玄区。
在天黄区内部,各分区之间虽有界限却不严谨,很多帮派组织的武装分子都在“跨区执法”。
但天玄区却宛如禁地,天黄区的武装人员一旦靠近边界,就会引来另一方武装者的高度戒备。那些受雇于天玄区企业的保镖雇佣兵们,会毫不犹豫地提起枪口,瞄准天黄区的同行们。
这种情况下,双方别说是通力合作封堵逃犯,甚至彼此接近都会引发严重危机。
如今,肖恩就正处于危机现场。
眼前是一条连通了天黄区与天玄区的宽敞街道,街道的另一端灯火辉煌,仿佛仍沉浸在带来的白日时间。另一端却光芒黯然,早早进入了夜晚时分。
肖恩站在夜色中,清楚地看到了街道两边的剑拔弩张。只见道路两侧的建筑中,密密麻麻地架起了上百支爆能枪,两边的枪口遥遥相对,在街道上弥漫起一片骇人的杀意。
肖恩毫不怀疑,只要这两边有任何人不慎擦枪走火,都会立刻掀起一场激烈的内战。
“所以,若是在这里伪装成某一方的人开上一枪,应该就没人再顾得上我了吧,呵呵……”
肖恩一边藏身暗处观察着现场局势,一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突围的办法,于是轻笑出声。
只是笑声却戛然而止。
“……我在想什么?扮演那个变态杀人狂入戏太深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