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纳闷的看过去,这个东西很像灯笼,外面绷着一层发黄的皮子,上面挂着半截乌黑的竹竿,斜着倒在草丛里,里面有黑沉沉的影子,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我猜道:“灯笼?”
“我还以为你知道。”大头有意无意的退后两步,皱了皱眉头,然后摸出包烟点上,吐出一口烟圈,眼神有些迷离道:“这东西叫点魂灯,确实是个灯笼。”
“之前在江西,我见过这东西一次,那时候毛还没长齐呢。”
“这玩意有啥说头?”小何想上去看看,被大头没好气的拉住了,挤兑道:“屎你都想上去尝一口。”
而后看向我,“这玩意来头可大了,搁别处看见也就看见了,在这可大不妙了。”
听他一说,所有人都有些紧张,Q瞅瞅他又瞅瞅那个灯笼,不信任道:“你别忽悠,这东西就那么邪乎?”
大头不耐烦的摆摆手,“你要不信就上去拎一个我瞅瞅。”
Q被他说的有点悚然,犹豫不决,我插话道:“行了,有话赶紧说,知道你广见洽闻,非常牛逼。”
大头掐灭了烟头,脸上竟带着些许淡淡的惧色,说道:“我老娘家是个大户,祖籍江西,那时候家里有个辈分挺大的祖宗要去了,各地的子孙都回去送行,老人也是最后一口气憋着,非要等到儿女都回来才走,可当时家里的老大在南洋,回来时给大雨挡了船耽搁了,眼瞅着老人就要咽气了。
当时不知道是谁请了送葬的一个老道出手,那人也干脆,拿了钱起坛做法,愣是多吊了老人三天命,把儿子等了回来。
当时在内堂的人都说,起法的时候屋里阴风阵阵的,纸钱全都飞了起来,老爷子之所以多活那三天,是老道硬生生挡了鬼差的道。”
“跟这皮灯有啥关系啊?”小何不解。
大头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不得循序渐进吗,讲究个开头高潮结尾,一点文化都没有,脑子里都是肌肉。”
小何嘴角抽搐几下,我们几个憋着笑,大头才跟个老先生似得继续讲道:“老爷子最后还是走了,那时候有个习俗,特别是当地的大户人家,人死了要在家里停三天,所以当时家里人就准备了个那种冷棺材,把尸体放进去了。
三天后不等天亮,就要将尸体接走,当时家里人都在,把老爷子从冷棺材里抬出来摆在堂屋中间,所有人一一叩拜后,就要台上车送去火化。
当时上去四个家里的老爷们,可是不知怎地愣是抬不起,所有人都慌了,都以为是老人不肯走,是不是还有啥心愿未了,就又找来了那个老道,老道来了细问之后脸都白了,说不是不走,是阎王不收了。
那些人一下子就炸了,阎王不收啥意思,就是没法投胎啊,不说老人来世咋样,这个事绝对是不祥,之前老人生前选的墓地也要完蛋,还谈个什么蒙荫后人了,恐怕都要跟着遭殃。
家里那几个男的就急了,问怎么回事,老人有愧,说是自己没交代好,路过此地不知这里的习俗,吊命之人最多只能留三天,就必须入土为安,这是阎王和请命道士的约定。可家人给老人在祖堂里又放了三天,超出了期限,阎王生气了。
本来这个事老道不该再插手了,要短命的,但既然事出己身,落在他身上,怎么着也要送老人最后一程。
老道先去老人生前选中的墓地看了一圈,说风水是好,但此时已经不能下葬,然后去后山又选了一处,是一个背阴山。”
“怎么可能?”我忍不住插嘴道,“怎么可能葬在背阴山!”
我大吃一惊,背阴山是丹道学讲的“虚危穴”也叫“虚危山”,是纯阴无阳之地,传言那里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葬者尸骨不存。
“对,你没听错,就是背阴山。”大头肯定道:“当时家里人一听是背阴山也极力反对,可老道说背阴山是地府出入人间的门户,老人必须葬在那里,才能魂归幽冥,否则在等几天,尸体腐烂,就要成为孤魂野鬼,闹得家宅不宁。”
“当时家里人也没办法了,看老道手眼通天的,也就捏着鼻子认了,我觉得当时他们觉得可惜的,是老人提前选好的那块风水宝地没了。”大头冷哼一声,“后来老人从家里拿了我们所有人的生辰八字,重新选了四个人抬棺……”
说到这,大头面露苦笑,指着自己的鼻子,“他娘的,当时老子点背,就被选上了。”
“当时我们每个人都光着上身,老道用猫眼泪摸在我们身上,然后棺材就奇了怪的抬起来了,最后去下葬的人不多。”说着大头又指了指地上的点魂灯,嗓音有些发颤的道:“那次没吓死老子,当然年轻是一部分原因啊。
老人最后在家族里找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家伙跟着,那人起先死活不干,后来老人告诉他,他八字硬,不会有事的,也必须他要去。
当时那家伙就负责提着这个东西开道,形状和这个一模一样。
老道说人有三灯,就在两肩和脑后,八字硬灯火就旺,鬼魅辟易,所以另一句话是人死如灯灭,只要保持三盏灯,就不会有事,但是抬棺入背阴山一事,用屁股想都知道不会顺利,绝对会有东西出来吹灯。
这一程送葬绝对不能再出事,否则所有人都要搭进去,所以必须有人要提点魂灯。
这灯就是用来点魂的,在那些东西眼里,它们只会看见这个灯笼,只要一直点着灯,就不会被吹人的肩头魂灯。
我们是太阳落山后开始进山的,一路上魂灯灭了八次,提灯的那货,出山时基本上要尿裤子了。”
大头揉了把脸,又摸出烟盒点上一根,在吞云吐雾中开口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老娘家也算大户,老人葬入背阴山后就开始家道中落,没有什么厄运,也没有人横死,但就是做不起生意,干一行赔一行,家底没几年就被败空了。”
“那老道后来就是我那便宜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