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唤灵‘离世’近一年的光景,黄河沿岸早已经没有了打捞的队伍。
就是最执着的吴婕,也没有再来黄河边,不知道是怕触景伤情,还是深信人一定在某个地方活着。
而黄河沿岸的居民也恢复了他们最初的生活,去年劳动节发生的事,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昙花一现。
即使今年的清明,再看到有人来祭奠,也没什么新奇的感觉。
毕竟他们也忙着祭奠自己的先人及其亲人,哪里有什么闲心思,去管别人的伤春悲秋啊。
然而也有一群人例外,那便是人世中超凡脱俗,早已将情情爱爱什么的从身体里剔除掉了。
那便是僧人与和尚,虽绝了七情六欲,然绝不了那空空如也的五脏腹。
即便是住在隔绝世人的山中,那也得有露水,有野菜等等,方才不至于饿死才对。
长生辟谷乃是修道之人踏入修真的第一步,而后才是漫漫的证道长路。
在这之前,皆是肉体凡胎,需要有衣食住行,衣住行可从简,食却不能少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便是出家之人也是不能免俗的。
所以平日里和尚在山上吃斋念佛,受受信火人的香火,为上山的信主解解困惑等。
盛世之间安享太平,不外如是。
而道人有入世为世人所用者,也有在山间勤修道术,以求心中大道。
待遇到乱世之际,又可放下心中大道,投身其中,以身证道。
然两者皆有其共同之处,便是需要下山,寻得生活之道。
说白了就是赚钱养家糊口啊,每年山上庙里,道观收那么多的子子孙孙,都张着嘴等饭吃呢。
新收来的子弟,还是一无所知的菜鸟,对要学的东西,要做的事,完全是两眼抓瞎。
叫他们下山,那简直就是把庙宇、道观的名声,拿去放地上摩擦啊。
这事儿佛道两人派,有非常共通的选择,一定要派遣深知门派压力,又深谙入世之道,还有能力的人下山。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世人对神怪之说,在庞大的网络之下,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并不如古人那般无知,未知总是恐惧的,是以,古人对神怪的虔诚,是今人不能比的。
当然某些邪教教徒又另当别论了。
因此,下山的人选就要格外的谨慎了。
年轻的过于锐气,一言不和与雇主就干起架来,也是不妙的。
中年的人有生活给的压力,许多人的脊梁也弯了,万一不小心答应什么鬼条件,牵扯进豪门恩怨里,简直也是夭寿了。
所以才说呢,姜还是老的辣。既无小子的锐进之气,也无中年的唯唯诺诺。
他们有的是生活的智慧,也有无尽的底气。
然而一个门派,不可能靠老一辈的永久支撑,是需要中年承上启下的。
所以上中下三代,都是极为重要的。
要不俗世中才有那一句话,娶妻贤三代,妻贤夫祸少,妻不贤祸三代呢,反过来也是同样的道理。
有这层认知,人选就定下来了。本应该是相传的三代,一道下山,这样也能很好的继承老一辈的经验什么的。
但是,若是发生什么意外,那么一个门派两代的继承人都凉了,那真的是天大的打击。
试想一个王朝,皇帝与太子一起出事,结果可想而知,短暂的内乱已经是个理想了,天下大乱才是大势。
少年与中年,二者留其一。
青城派选择的是留下中年,万一老少有事,中年虽没有大成的能力,好歹能守住门派。
若是留下少年,少年还未成长,远没到挑起门派担子的时候,这也是带少年下山的原因。
下山之后,自家师祖的‘无耻’行径,刷新了少年的三观,又另当别论了。
青城派的一老一少,从一家有新丧的人家步出,身穿麻衣的人家送出数步后才停下脚步。
等祖孙二人行得远了,至一所无人之处,顶着不远处的河风。
少年这才满脸通红的嘟哝道:“师祖,你这样做好吗?”
老人摸摸发白的胡须,怡然自得的回道:“青山小小年轻考虑得真多,我青城派后继有人啊......”
“师祖!!!”脸薄的青山,臊得更是通红,急急打断青城子的话。
青城子极主惋惜的住口,但见青山似乎是真的有疑问,便觉得不能随意糊弄。
他道:“青山是觉得师祖哪里做得不对吗?”
少年青山在师祖鼓励的目光中,这才慢慢说道:“师祖我们并无真的通鬼神的能力,为什么要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而且还帮忙寻一块风水宝地、寻龙点穴之类的,那些也只是堪虞术数,并不是什么大事。
我们还收了那么多的钱,总感觉有些受之有愧。”
青城子先是没回话,而是绕着青山转悠了两圈,跟看什么稀罕物似的,眼里兴味甚浓,嘴里啧啧称奇。
青山被看得有些窘迫,仍努力的挺直脊背,来证明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青山啊......”青城子说话的尾音拖得极长,语调带着些许老人独有的懒散。
这让青山的头皮都快炸了,每次师祖这样的说话的时候,就有人要倒霉了。
今天就他们祖孙俩在一起,不是他又能是谁啊,青山暗道:天要亡我啊。
果然,听青城子又说:“青山啊,你说你,是青愚那小子在山下捡回来的孩子,从小就养在道观里。
不说信鬼神吧,好歹也敬上一二吧。怎么看着是完全反对的样子?”
这才是青城子看稀罕的原因啊,好歹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歪’了可不得找出原因纠正吗。
青山脸更红了,有点儿不想答了,总感觉这话回了,不止他,连带着他的师父也要倒霉。
然长辈问话,青山还是磕磕碰碰的答了。
青城子把答话内容总结出来,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来。
那就是始作俑者的初始源头,是他的好徒弟,也就是青山的好师父:青虞。
“哦,你可真的个好师父啊,他还说了些什么呀。”青城子笑眯眯的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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