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五章 火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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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事参军眼神微瞄,见李承志两手空空,应是还未将备册带出……

  “籍册自是在衙中,下官这就去取来……”

  “不用,某要进去看!”

  元暐又一指李承志:“今日这事若论不出个说法,本官和你没完……你若敢走,本官就敢带人追到你府上……”

  走?

  打死爷爷也不走……如此良机,若是错过了,会被雷劈的!

  李承志是何等的喜出往外。硬是板着脸,冷声冷气的回道:“正好,某也想问问:只是正常的公务来往,怎就成了诬赖上官?”

  两人正发着狠,又听一阵动静,回头一看,长孙恭也追过来了。许是挨了骂,脸上像是擦了锅灰,不是一般的黑。

  元暐虽未见过那籍册,但长孙恭身为募员卫司马,粮草、兵器、营帐,乃至俸禄都要由他经手,怎可能没翻过那册子?

  他怎就没看到“姓于的被改姓了王”,“行‘士’的成了行‘土’”?

  定是李承志这贼子却了手脚,想诬赖予他……

  三人互相拿眼睛瞪着,随着录事参军入了户曹。

  那籍册还好好的摆在案上。参军拿起递给了长孙恭:“这一本只是备册,正欲交给李虎贲……”

  长孙恭翻了几页,见并无错差,冷冷看着李承志:“原册呢?”

  “籍册那般大,某又不能时时带在身上,自是在下官帐中!”

  “去取来……不,本官亲自随你去取……”

  李承志闻之大喜:就怕你不要?

  生怕露出破绽,他连话都不敢多说,只是冷哼一声,径直出了户曹。

  长孙恭收起籍册,与元暐紧紧跟上。

  见李承志无半点虚色,元暐转了转眼珠,小声问道:“该真不会是……有人……动了手脚吧……”

  他本想说的是“长孙司马”,窥见长孙恭的脸色不对,灵机一动才改了口……

  “动个鸟毛?”

  长孙恭气的想抽刀砍人,“除了中衙这一本,宫中可是还有一本备册的,本官蠢到何种程度,才会在这上面动手脚?”

  “那就是这狗贼干的?”

  元暐狐疑道,“说不定就想借此做些文章……”

  “十之八九!”

  盯着李承志的背影,长孙恭满面疑窦,“不然这贼子怎敢告示全城,敢说出‘但有失期,尽皆开革’这样的话来?”

  “那就尽快寻来籍册,好好的查一查……”

  二人随着李承志进了金墉乙城。

  因势高城坚,故而自晋后,金墉城又成了历朝屯兵之所。如后赵刘聪攻晋、刘裕北伐,都曾在这里驻兵。

  元宏迁都之初,因宫城还未修缮,便将行在暂驻在金墉城中。

  值此金墉城一分为二,临近皇宫处被称为洛阳小城,又称甲城。专供皇帝办公、及后宫居住。临近邙山处被称为乙城,供羽林、虎贲暂驻。

  宫城修好,皇帝及门下、中书各省自己搬到了宫中,至此甲城也成了驻兵之所。

  乙城虽也有兵驻扎,但边角无用之处逐渐荒废。便如长孙恭指给李承志的营地所在,应地势低凹,又临近谷水,故而时有死水积聚。

  别的还好,蚊虫贼多。一到天色近黑,但有人畜经过,蚊蝇就会卷成一团扑来,就如一朵朵会叫的黑云……

  这样的地方又怎可能扎营立寨?

  可见长孙恭为了为难李承志,废了多少心思!

  只当李承志所说的“帐中”是戏言。等进了营中,元暐与长孙恭都有些懵。

  十数个兵卒用布蒙着口鼻,正在点火烧荒,砍树铲草。蚊虫虽有,但也就时不时的才会飞过来几只。

  四周飘满了烟雾,甚是刺鼻。长孙恭久于军务,稍一闻便知烟中燃了专驱蚊虫的硫粉、柏香。

  应是连干了两日,中间已清出了好大一块。栓着十余匹马,还立着两座毡帐。

  李承志还真立了帐?

  元暐脸一黑,冷声斥道:“放肆……此乃宫禁重地,谁许你铲草砍树的?竟还放起了火,若起了大灾,烧至宫中如何是好?”

  李承志双手一击,哈哈一笑:“下官竟不知金墉城中也有此规距?正好,某也觉的此地实是不宜驻军。既有此禁令,那下官稍后就去求一求中郎,让他另予我择一扎营之地……”

  长孙恭狠狠的瞪了元暐一眼:你闲的,生怕李承志太轻松了?

  他又将手一伸:“闲话莫说,快将那籍册拿来!”

  李承志哼哼一声,又朝李亮使着眼色:“愣着做甚,还不将那原册拿来?”

  李亮是真的愣住了,不敢置信一般的看着李承志。

  早间出门之时,李承志都还在头痛,说是机关虽做好了,发动也不难,难的是怎么才能将意外降到最低。还说要是能栽赃给长孙恭和卫暐就好了。

  哪想郎君出去溜达了一圈的功夫,竟真就引着这两位来上套了?

  李亮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李承志是如何做到的。急急应了一声,又瞟了一眼李承志背的身后的右手。

  举着个剪刀手,意思是让他将两本都拿来……

  不大的功夫,李亮就钻出毡帐,小心翼翼捧着两本册子,亦步亦趋的走了过来。就如捧着两盏玉杯,生怕掉在地上摔碎了。

  元暐还在嗤笑,心想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蛮子……

  正讥笑着,猛听李承志一声怒喝:“蠢货白痴,只说让你拿原册,怎就宫中备册也拿了出来……”

  嘴里骂着,做势伸手去夺。

  宫中备册?

  长孙恭突的一个机灵,“嗖”的一下奔至李亮身前,竟比李承志还要快,劈手就将两本册子夺了下来。

  若方才只是怀疑,长孙恭此时已确定了六七分:李承志若不是想做手脚,为何要将原册、备册尽皆寻来?

  心里猜着,又顺手翻开瞅了两眼:印有宫内印鉴的那本自然无误。而翻开另一本是,还真就如李承志而言,本叫“元士某”的,竟成了“元土某”?

  长孙恭恨的牙都咬碎了。

  他敢发誓,此册交予李承志之前,都还是好好的……

  好贼子……

  李承志黑着脸,冷声问道:“长孙司马,此册乃下官自宫中求来,怎能任你带走?若是遗失或是污了,你让下官如何交待?”

  “简直笑话……便是宫中备册,也是我募员虎贲之旅册,本官身为司马,为何看不得?”

  长孙恭硬是忍着怒气,指着李承志斥道,“你即然称原册有误,本官自然要辩个明白。便是遗失,也由本官一力承担,尔体得聒噪……”

  说着便将那两本籍册塞进了怀里,又朝元暐喝道:“随本官回衙,好好查查是哪个贼子做了手脚,敢诬陷你我……走!”

  看长孙恭这般随便,莫说李亮,就连李承志都看的心惊肉跳:那原册之中,可是藏了机关的,不然为何李亮那般小心?

  见二人上了马,带着侍从呼啸而去,李亮止不住的头皮发麻:“不会死人吧?”

  李承志哪能说得准?

  他眼珠一转,指着毡帐说道:“快,收拾东西,走……”

  李亮下意识的问道:“去哪里?”

  “还能去哪?我估十之八九得闹出大动静来。若这两个运气不好,被当场烧死都有可能。

  虽说无凭无据,但只要不是蠢到家,元渊定是会怀疑到你家郎君头上。万一对我来个屈打成招怎么办?”

  李承志边解着马边骂道,“我去宫里躲一躲,便是事发,也能请皇帝主持公道……尔等即刻回府,闭门谢客,只要不是持有缉捕公文就莫要开门。若有人用强,就放心给爷爷打出去……”

  “仆省得!”李亮恭身一应,催促着李睿等人收着营帐。

  ……

  “此时就要进宫?”

  元渊瞅了瞅天色,狐疑道,“方才长史还说,你索走了备册,定会在今日辩出个根底,怎就又要急着入宫?”

  李承志满脸委屈:“下官刚至户曹,备册都还未到手中,就被长孙司马与元郎将抢走了。不但如此,还将原册与下官从宫中求来的备册也一并索走,说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竟要来了宫中备册?

  元渊只觉头绪纷乱,一时间却不好下定论了。

  那两个赌咒发誓,称绝未做过手脚。李承志又是一副遭人陷害,好不委屈的模样。元渊也不知哪个说的是真,哪个说的是假?

  看模样,李承志是着急入宫去告状的。

  告就告吧,估计又得挨一顿骂……

  元渊不在意的挥了挥袖子:“自去便是……”

  李承志暗喜不已。

  他生怕元渊找个由头不让他走……

  匆匆一拜,李承志拔腿就走。

  ……

  “真是狗胆包天,竟连军中籍册都改胡乱涂改?”

  长孙恭边进募员卫的衙堂边咬牙骂着,也不知是怒极还是兴奋,听着声音都似变了形。

  元暐心里一突:“真是李承志改的?”

  “不然呢?”

  长孙恭冷笑道,“籍册交予李成志之前,某还曾瞅过一眼,想看看宗室子弟都是哪几位,凭李承志又能请的动谁。当时都无半点差错,交给李承志之后竟就大变了样,不是他涂的还能是谁?

  你莫以为本官眼瞎,连‘于’和‘王’,‘士’和‘土’都分不清吧?”

  “果真是好胆?”

  骂了一句,元暐又问道,“既然敢做,李承志定是有几分把握,若他咬死不认呢?”

  “哪有那般容易?”

  长孙恭冷笑道,“雁过留声,鼠过留痕?便是他再小心,又怎敢能半点痕迹都不留?”

  见长孙恭将三本籍册摆在案上,一一翻开,元暐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怎就有股石硫黄的味道?”

  “因是李承志为了驱虫,在帐中薰了烟的缘故……忘了你我入那贼子营中,那烟何等刺鼻?竟呛的战马都站立不安……”

  口中解释着,长孙恭觉着光色有些暗,又喝令着属官:“予我掌灯……”

  元暐有些不放心:“要不要唤几个经年的刀笔吏?”

  “不用!”长孙恭斩钉截铁的摇着头,“某便是秘书郎起家,遍观虎贲,再无半个比我精熟……”

  说至一半,长孙恭突然一声惊呼,“哈哈,还真就是新近涂的?看这个‘土’字,底下那一笔分明就是后来重描过的。若细瞅,就能看出之前所书笔迹的纹路……”

  应是怕元暐看不清,长孙恭举着册子,将第一张册页靠近了灯前:“照着光看更是清晰,看到没有?”

  还真就是?

  元暐心中一喜,刚要恭维一句,眼前突的一亮。

  不,应该是突的一疼……

  明明距灯焰还离着一尺多远,那张册页竟突的着起了火。火不但着的突然,还极快。就跟见了鬼似的,只听“嗤”的一声轻响,一股火焰突的冒出,竟扑了元暐一头一脸。

  “啊……我的眼睛……”

  元暐一声惨呼,顺势往后一退。被脚下的蒲团一绊,仰头就往后倒。

  长孙恭稍好一些,没伤到眼,只是烧着了胡子。

  他被吓了一跳,当即就丢了籍册,用手拍打着胡须。嘴里还在急呼:“快拿水……”

  籍册堪堪跌于案上,“嘭”的一声爆响,凭空冒出一团火球,直冲房梁而去。

  桌上的那两本备册瞬间就被点燃,竟似浇了火油一般,只是一眨眼,整个案几都烧了起来。

  哪还来得及拿水?

  衙堂四面虽是石墙,但顶却是木梁木椽搭就。又覆以芦杆编制的草席,之后又在外层糊泥、铺瓦。

  不知用了多少年,芦杆干的不能再干,被火焰一燎,当即就着了起来。

  候在一旁的几个佐官属吏吓的头皮发麻,拖起长孙恭和元暇就跑。

  “走水了……快救火……”

  声音何其尖厉,惊的隔壁院里的元渊拍案而起。

  等他奔出衙堂,只见一墙之隔的募员卫衙冒着滚滚黑烟,时有火舌从房顶串出,显然是来不及救了。

  好好的,怎就失了火?

  元渊脸色一沉,高声喝道:“去看看,可曾有人困住?”

  刚有属官应了一声,猛听元暐的喝骂声:“李承志,竟敢谋害于我?爷爷与你誓不两立……”

  是李承志放的火?

  怎可能?

  两刻前他就出了金墉城,入宫寻陛下告状去了,这火与他何干?

  猜疑间,元渊一指属官:“赶快遣人灭火,若是有伤的,尽快送医……嗯,寻两个知情的过来,某要问一问:好端端的,怎就突然起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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