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零章 做点事怎就这般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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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忠听的双眼放光。

  经李承志一提醒,猛就将嫌疑范围缩小了几十上百倍。若是追紧些,有很大的可能揪出刺客同党。

  到时陛下论罪,他的罪责也要轻许多。

  元雍却是心底生寒。

  原本只是让刺客诬赖了几句,既便最后无法自证,皇帝也不会当真,不会以为他这个皇叔真就是刺客主谋。

  这下倒好,按李承志这般推算,刺客及背后之人十之八九与军中有关联。他身为太尉,掌天下军权,一个失职不察、监管不力的罪名是怎么也跑不掉了。

  但元雍便是想怒,都生不起李承志的气来。

  只因李承志没说错:千万莫将陛下当傻子糊弄,旁人能想到的,皇帝迟早都能想到。

  所以哄谁都别哄陛下,不看侯刚这个前车之鉴,还在死牢里喂蚊子呢……

  “早知就不来找你了……”

  元雍悔子肠子都快青了。骂了李承志一句,又满脸忧色的对于忠道,“兹事体大,要低调行事,以防狗急跳墙……”

  他怀疑,说不定就与禁军有关。

  于忠点头应诺,又朝李承志拱了拱手,正色道:“若真未出尔之所料,且查出了刺客同党,定不会少了你的功劳!”

  这句话等同于在感谢李承志了。不过于忠自恃身份,未说的那么直白。

  倒是让李承志挺意外。

  若说朝中有谁能与高肇分庭抗礼,于忠绝对排第一,元雍这个皇叔、元怿这个皇弟都得往后排。

  高肇是皇帝舅父,于忠也不差。已故于皇后便是于忠的堂妹。且自曾祖于栗磾于太武帝起,父祖数代皆是领军大将、朝之重臣,深受历代皇帝宠信与重用。

  不似高氏骤然显贵,就如穷人乍富,看似风光,实则无半点根基……

  元恪曾言:卿文才、学识差强人意,但论忠、直,皆不如卿!

  汉化时,由孝文帝赐名“于登”。元恪登基后,又赐名为“忠”。后授侍中、领军将军。便是他外放为刺史、都督,或是领大将军职率军外征,领军一职依旧不除,历任近十年,可见皇帝对其之信重!

  李承志怀疑,于忠之所以与高肇结仇,一部分是高肇与高英骤然显贵而得意忘形,无意中作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皇帝故意制造的……

  他现在距脑门上贴“高氏党徒”四个字也差不远了,而且昨日才与于忠的心腹侯刚结了仇。所以李承志委实没想到,于忠竟会对他释放善意?

  他连忙拱手回礼:“郡公言重了!”

  “忙你的吧!”元雍摆摆手,满脸苦色,“孤要被你害死了……”

  说罢又与于忠一阵嘀咕,似是要找皇帝秉呈。

  两方就此分开,李承志回了昭阳宫!

  刚进宫墙,就见一个宫娥急匆匆的来寻他。

  李承志被吓了一跳:皇后又抽风了?

  这刚抽过也就一个时辰,频率不但没比昨夜少,反而更频繁了?

  “倒是不曾!”

  宫娥回道,“应是殿下发了它症,神色很是惶急。故高内令命奴急寻候星郎……”

  神色很急?

  那就说明皇后神智尚清,就是不知又出了什么状况。

  皇帝也真是的,还真将自己当神医了?

  也不说将王显、徐謇等人留下。万一有个其它症状,也好即时救治。

  就自己这连兽医都不如的半吊子医术,怕是好人都得被自己治死……

  心里腹诽着,李承志跟着急匆匆的进了殿。

  帐中除了高文君,好似还有两个女医,正围着皇后不知在做什么。

  足有两层纱帘阻挡,李承志看的不是太清。但能听到皇后时不时的痛哼声。

  看着像是在处理伤口,但这些女医对外伤一窍不通。若是皇后有什么状况,应该不敢下手才对?

  李承志心下诧异,站在殿门外远远的做了个揖:“殿下可是有恙?”

  不远不行!

  破伤风菌又称厌氧菌,伤口不能包扎,只能晾着。再加天热怕出汗浸渗伤口,所以穿的越少才越好。

  这会的皇后,上半身绝对是光着的……

  “文……文君……”

  看到李承志,皇后急呼了一声。随即便见高文君退出了帐,脸上尽是惶急之色,就像皇后快要死了一样。。

  李承志被吓了一跳:听着高英中气挺足啊?

  正诧异着,高英便奔至身前。想说什么,但又好像说不出口,连脸都憋红了。

  李承志干着急:“你倒是讲啊?”

  “殿……殿下小便不通……不知是否法不对症,已吹了近半个时辰,却总是不通?”

  李承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那你叫我来有什么用?

  又不是第一次碰到,李承志自是知道破伤风十之八九会引起尿潴留。

  现成的的方法就有,中就有记载:土瓜根捣汁,入少水解之,筒吹入下部……

  不出意外,这个办法应是可行的。但偏偏,现在就出了意料之外?

  一群二把刀,哪干过这个。莫不是插错地方了吧?

  李承志狐疑的问道:“是不是没插准?”

  话音刚落,李承志猛觉腰上一疼,差点叫出声。

  是高文君羞恼至极,使着劲的拧了他一把。

  竟与皇后说的一模一样?

  一想到皇后疼极之时口不择言所说的话,高文君就羞的想撞墙……

  “你倒是快想办法啊?难不成,就眼睁睁的看着殿下……殿下憋死?”

  如此看来,应是插准了,但没管用。

  这就有些棘手了……

  若再不想办法,高英还真就有可能得被尿活活憋死!

  李承志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方法也不是没有,比如插尿管,直接导入膀胱!但至少要入三寸深,以这群二把刀的水平,高英估计得痛的死去活来……

  那就只能先灌两口麻药了。

  虽说有副作用,但总比痛的高英跟杀猪一样,或是被尿憋死的强。

  “先让殿下饮些药酒,不需多,半昏即可。然后如此这般……嗯,麦管太硬,记得换成葱管……”

  虽说迟早都会成为夫妻,但这不是还没成么?

  李承志已经不要脸惯了,自是毫无异色。但高文君未经人事,哪受得住这个?

  若不是双手紧紧的攀着李承志的右臂,怕是已软到在李承志的怀里了……

  高文君紧紧的咬着牙:“你……你连妾都未娶,怎会懂这般多?”

  李承志哪会怵这个,瞎话张嘴就来:“医书上有写啊!”

  有个毛!

  高文君脸红的如同染了血,连头都不敢抬,跌跌撞撞的就往殿里跑,就好似走都走不稳了。

  看着那窈窕的背影,李承志暗暗可惜:这要不是在皇宫就好了……

  不多时,就听高英没了声息。过了至多两刻,听到女医惊喜的呼声,李承志暗舒了一口气,悄然离去……

  一觉醒来,高英只觉好不爽利,好似连痛感都不剩几分。又觉燥热难耐,不由的坐直了身,将覆在身上的薄纱掀开,露出白花花一片……

  见四人无人,就只剩她姐妹二人。高英感受了一下,兴奋的问道:“如何治的?”

  如何治的?

  你让我如何启齿?

  高英的脸瞬间就红到了耳朵根。

  见她如此,不知是不是哪根弦搭错了,高英脑子里闪过一丝极其不可置信的念头。

  就跟见了鬼一样,她竟亢奋了起来,脸上猛的生出一丝潮红:“莫非,真是请他治的?”

  声音细若游丝,低不可闻。但听在高文君耳中,就跟炸了雷一般。

  惶急之下,不但没了敬称,而且怒声低斥起来:“你想什么呢?”

  皇后这是不要命了?

  “哦哦……也对……”

  高英猛的醒悟过,歉声说道:“三妹莫恼……都怪李承志这药,竟能让人口不择言?”

  何止是口不责言,你都要失心疯了你知不知道?

  高英脸色阴晴不定,似是又惊又惧。变了两三下,她又猛的一咬牙:“知不知为何你每次服药,我都会屏退左右,不敢留半个外人?”

  皇后左右一看,果然殿中空空如也。

  “为何?”

  “因为每次用药,你皆会媚态尽露……低喘娇吟也就罢了,竟还……竟还唤陛下名讳……”

  高英尴尬的要死,想挤出一丝笑,但脸的上肉就跟僵住了一样:“怎……怎会?”

  “怎不会?”

  高文英心一横,“昨夜,你竟还唤他的名字……你不要命了?”

  “怎可能?”

  皇后终于清醒了些,紧紧的盯着高文君。

  看她脸色煞白,吓的好似连身体都在发颤,高英终于信了几了几分,脸上的潮红如潮水一般退去:“可……可有人听到?”

  “要是被人听到,哪还会容你我姐妹安然留在此处?用药之初,他就暗中交待,称此药不但有催情之效,更能迷人神智,让我早做防备……但我不想,你竟能对他生出念头?”

  高文君猛的一抬头,脸上竟带上了几分哀求:“大姐,妹妹求你了,万万再莫要心生邪念。不然会害他死无葬身之地,更会害了你自己的性命……你要知道,你乃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有如当头一棒,又如一盆冰水照头浇下,高英猛的一个激灵,脸色渐渐白了起来。心中哪还有半丝焦燥与亢奋。

  “怎会这样?”

  像是见了鬼一般,皇后满脸都是不敢置信,“都怪那药……对,就是那药,才让孤乱了神智……”

  只是因为服药而乱了神智么?

  那你为何不喊别人,偏偏要唤他?

  便如方才,憋的痛不欲生之时,竟说要让他进殿给你医治?

  怕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心里已然对他生出了依靠之意……

  是什么时候?

  是午门外,见他浑身是伤、宁死不屈,尽显英雄气概,少年英杰之姿之时,从而生出了欣赏之念?

  还是得知得了绝症,无人可治,自以为命不久矣,却又突听他竟能救你之时,进而有了感恩之心?

  或是昨夜醒来,知他为了救你,差点死于刺客刀下之时,生了邪念?

  若还有下次呢?

  高文君越想越怕,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哭求道:“大姐,会害死人的……”

  “只是巧合罢了……你给孤起来……”

  别说承认,皇后连信都不敢信,低声吼道,“我若真生了此念,定然不得好死……”

  说着一顿,高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到万不得已,非死不可之时,再莫给我用那药……”

  “好!”

  高文君猛吐一口气,“殿下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再唤他一次……”

  高英猛的一滞。

  她一万个想不通,怎会唤出李承志的名字?

  若被皇帝知道,哪还有他们两个的命在……

  ……

  式乾殿中,皇帝无奈的看着堂下的元雍和于忠。

  他以为,便是这两个想破脑袋,将吃奶的力气都用上,怎么也得查个十日半月才能有点眉目。

  但谁想,仅仅过了一夜?

  与李承志有仇,还与弘农杨氏有仇,可不止一个乌支李氏。

  还有安定胡氏!

  元雍不过是用来搅混水的而已……

  若是让这两个得了宫内籍册,查到李氏曾在同属泾州的胡氏宫中服侍过,且前两日还借故拜见过胡充华。再结合李承志的推断,怕是当即就能猜出真相。

  只要再去找李承志一次,李承志绝对能想到:他曾详细予胡保宗讲过铁锈的毒理……

  元恪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两个了。

  说他们得力吧,靠的却不是自己的智谋,而是求助于人。

  说他们无能吧,却知人善用,竟能想到找李承志问计?

  幸好,朕早算到了这一步,将李承志困在了宫里……

  暗暗叹了一声,元恪冷声斥道:“昨日夜里才诸宫、诸殿、诸司、诸监等逐一清查过,今日竟然又要逐人盘问一遍?尔等是生怕这宫里太肃静了?不允……”

  不允?

  元雍都呆住了。

  这可是在清查刺客?

  莫说再查一遍,便是再查十遍、日日不肃静也值得。

  但皇帝竟然说不允?

  狐疑间,无意中掠过侍立在皇帝身侧的刘腾,发现这阉贼好似满脸古怪,像是被什么事情惊呆了一般,元雍福至心灵,灵光一现:莫不是,刘腾查到了什么?

  但没想到自己与元雍竟也查的如此快,故而才这般震惊?

  于忠没他这般快的反应,只以为皇帝顺毛驴的毛病又犯了。头一抬就要劝谏,但揖还没做利索,猛觉元雍捅了他一把。

  诧异间一转头,竟见元雍却先拱了下去:“臣等遵旨!”

  这般大的动作,元恪怎可能看不见?

  看来这两个,也是不能放出宫了……

  元恪生出阵阵无力感:朕是皇帝,做点事情怎都这般难?

  “先退下吧,在偏殿候着,朕稍后有事交待!”

  元雍连忙应是,拉着还懵着的于忠出了殿。

  等这二人出了殿,元恪一脸古怪的看着刘腾:“早间是谁在朕面前夸胡充华,称她让刺客临终反诬,真乃神来之笔?”

  刘腾嘴里直发苦:“是臣!”

  那时想,确实是神来之笔。但此时一看,竟比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行径还要蠢?

  本是逗皇帝开心,顺便提前烧烧胡充华的冷灶,但临了竟拍到了马蹄子上!

  但谁又想到,李承志的才思那般快,堪针一针见血?

  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心里骂着李承志,刘腾又担心道:“李承志这般急智,堪称罕见。难保他深想之下,不会猜到是胡充华……为免他泄于皇后,不若将他调出昭阳宫,另行安置?”

  竟是要将李承志软禁?

  元恪瞪了刘腾一眼:“那谁给皇后治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