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装孙子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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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李承先问候时,李承志才知,这来给他送任职文书、官服的官员职位竟还不低:选部考功司考功郎,从五品。

  从五品的考功郎亲自上门授职,这份殊荣够高了。

  说了一些仪程,喝了一杯桑酒,那考功郎就告辞离开了。临走时,李承先备了两块铜铤,那考功却郎坚辞不授,只是义正言辞的推托。

  李承志看的暗暗撇嘴:方才收我玻璃珠子时,怎么见你这般正色?那眼里的光冒的就偈是通了电似的……

  怕李承志初涉官场不知轻重,进门后,李承先又小声提点着他:“便是皇帝钦封,但终是要由选部经手。以郎官之尊礼贤下士,殊为可贵。哪日弟弟有瑕,还是要聊表谢意……这几块铜铤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大哥说的对!”李承志也没客气,顺手就接了过来。也不提堂兄去取铜铤时,他悄悄从丝绶上解了两颗玻璃珠子,塞给了那考功郎。

  别说当过公务员,就是只看电视电影也学会了,李承志哪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送礼这样的事情,当然是人越少才越好呀。人太多,你让人家怎么收?

  “弟弟也是好运气!”李承先又笑道,“为兄起家时才是九品,苦熬六年方为正八品,承志甫一起家就是正七品,比为兄省了七八年光阴……

  等秋后百官考课,以弟在泾州之功勋必然会有赐爵,到时更是羡煞为兄……”

  好个什么呀?

  看着几案上的官衣官帽,李承志一脸的古怪。

  候星郎?

  清闲倒是挺清闲:白天都不用上衙,想制冰制冰,想烧玻璃烧玻璃……

  也挺凉快:那般高的观星台上想热都难,绝对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你说不能睡觉?

  我认得的星星满共不超过三颗,你不让我睡觉做什么?

  李承志怎么想怎么觉的诡异:感觉哪个不会,皇帝就给自己封的是哪个官?

  别以为看星星很简单!

  太史监的职责是:占祥瑞妖灾、算良辰吉刻、奏祸凶宜忌、释疑梦卜筮,掌农时气候,演历法律时……

  后世所见的老黄历上的东西,全都在太史监的职责范围内,而且每一样都是靠观星推算,李承志懂个毛?

  算了,混呗!

  眼看快要上衙了,李承先又催着他莫要迟到,以免首日视事便给主官留下不好的印像。

  李承志连连点头,又暗叹了一口气。

  别以为太史监只是个六品的衙门,可如今的管家婆婆一大堆。

  元魏自建国以来历法多有更改,先用三国时的,后用郭煌人赵匪所创的,但都不怎么准。

  自去年开始,皇帝下令由太常卿刘芳,领太史令赵胜,太乐令公孙崇、太庙令庞扶令等重演历法。

  并令国子祭酒崔光率太学、四门博士等集悉详查。

  这些人,如今全聚集在太史监,等于全都是李承志的顶头上司,而且还有刘芳、崔光这样的数朝元老。

  也别以为除了刘芳和崔光之外,其余人也只是“令”,官职和李承志先即将升任的官庆功不多。

  人家是“定”,李承志先是“施”,非要做个比喻,就跟国务院的那帮顾问一样,别看待遇不高,论专业程度和学识渊博,人家能当祖宗。

  还尽是一帮像杨舒那样的硬骨头,李承志哪个敢惹?

  他越想越不对,总觉得被皇帝针对了似,好像要逼着他装孙子?

  装就装把,谁让自己把人家弟弟的牙给打了呢?

  李承志一肚子幽怨,在李承志先的指点下穿着官服。

  自东汉后,各级官员都已有了颜色的区分,包括冠、佩、绶等都有了严格的规定。

  但“魏晋风度”不是白叫的,管你什么礼法,我只蔑视之。所以传自南北朝,特别是鲜卑人入主中原后,衮冕制度已经形同虚设。

  直到元宏彻底汉化,才重新承袭汉制,恢复了冠冕制,不过也只是一部分:只规定了国礼、大祭时,大朝服才会“随品级各有差”。平时上朝、上衙等,均可穿常服,也就是官衣。

  也是元宏所定,晋是金德,金生水,所以魏承水德,尚黑,常服自然也就是黑色的。

  以下才会略有区别,文武冠冕不同:文带进贤冠,武带武冠。

  武官以武冠上的金、珠、貂尾等饰物区别品级。文官则以进贤冠顶上的竖梁区分:公候三梁,九卿至博士二梁。以下一梁,但只有士族子弟、太学、国子监、四门小学等官学的学生能戴。

  所以此时的李承志虽是从七品,穿的却和正一品的高肇一样的官服:黑袍,黑靴、进贤冠。

  平时看着俊秀无比、见人就笑的李承志,等穿上这一身之后,凭空就多了几分威严,竟有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度。

  给他梳头束冠的伯母和两个姨娘啧啧称奇。

  李承志哪有心情听这些夸赞话,心不在焉的客气了几句,就跟着李承先出了府。

  此时一想,太乐与太史均属太常。两兄弟竟是同署为官。

  但入监视事之前,李承志先得去午门一趟:他这官是皇帝御口亲封的,虽然十之八九进不了宫,但哪怕装样子,他也得到皇城外做个揖。

  进了铜驼街两兄弟便分道扬镳,一个向南往太常,另一个向北往皇城。

  时间还早,李承志先去了一趟景乐寺,知会李睿等人已封官的消息,告诉李睿有急事便去太常寺找他,而后又存了马,步行走向闾阖门。

  也是巧,刚到午门前就碰到了给他和元悦行过杖的那两个金甲力士。再往远处一看,大太阳地上的青石板上展展的趴着两个人,浑身上下脱的就是一条犊鼻裈。

  那两个一眼就认出了李承志,早就心生敬意,竟客客气气的道着喜:“郎君这是选官了,恭喜恭喜!”

  “客气客气!”李承志受咪咪的往四周瞅了一眼,看四下无人,自然至极的从袖子里摸出两块铜铤,一个的手里塞了一块。

  “还未谢过二位将军昨日手下留情之恩,本想请二位小酌几杯。但这一选官,就不知拖到何日了,只能慢怠二位了……”

  两个力士有些懵。

  只见过杖前对他们客气,但挨过打之后还给他们送礼的,今日真是第一遭。

  莫不是李承志已有预料,估计日后还得被杖,因此想提前落个人情?

  哪有那么夸张,李承志只是就事论事,确实感激这二位手下留情。

  这么热的天,真五十杖下来,别说会不会破伤风或是感染,光是每日出汗就够他受的……

  不等二人拒绝,他飞快的使了个眼色,指着趴在底上的二人说道:“这二位又是犯了何事?”

  力士脸上顿时露出鄙夷之色:“矮壮一些的为安定候、积射将军抱老寿。高瘦一些的是阴平子、原豫州参军石荣……

  二人换妻易妾而奸,被御史中尉王显所奏。陛下盛怒,尽除二人爵职,并令暴晒三日,每日午时正鞭五十……”

  李家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好家伙,挺会玩啊?

  还一个候爵一个子爵……嗯,安定候,还姓抱?

  “原安定公、泾州刺使抱嶷的假子?”

  听李承志这样问,两个力士也反应了过来:“竟忘了君也是泾州人氏……”

  这个抱嶷李承志还真知道:出身安定石唐县,因家境贫困自愿受腐刑入宫。先是冯太后时的小黄后,而后步步高升,历任侍御尚书、大长秋卿、外则为平西将军,后转任泾州刺史,爵至安定公。

  他卒于泾州刺史任上,才是胡始昌接的任。

  而像抱嶷这种入朝为重臣,出则为刺史、镇守将军,且出身关中的大太监,自冯太后时至今,足有十三位。

  还活着的,怎么也有七八位。

  太监啊……李承志眼睛微眯,看了看趴在不远处的抱老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