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 平卢与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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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周,已然二百多年了。

  在这二百多年里,大周时强时弱,但是不管怎么样,哪怕是在最荒唐的灵皇帝时期,大周依然能够维持自己对天下的统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从范阳之乱后,朝廷对于地方的控制力,便开始急转直下,尤其是在长安禁军,直接被范阳军打烂之后,全天下所有人,都看到了朝廷的孱弱无力。

  当年三位节度使共掌长安的时候,地方上还慑服于三位节度使手中的兵权,但是现在,三位节度使先后离开长安,长安虽然重新组建的禁军,但是很难说比先帝时期要强多少。

  天下,归根结底是弱肉强食的。

  李周二百年的余威,可以让天下人望而却步一年,两年,乃至于三五年,但是现在,距离当年的范阳之乱,已经过去六七年时间了。

  诸侯割据的局面,已经在实际上成型。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不可能一直靠“名位”来生存下去,那些如狼似虎的节度使们,已经观望了六年时间。

  现在,只等一个时机了。

  面对这种情况,郑涯无疑是幸灾乐祸的。

  他本来就对李周没有什么好感,这会儿更盼着李周早点覆灭,作为郑温的嫡长孙,他甚至有毁掉李周宗庙的念头。

  林昭坐在郑涯对面,缓缓说道。

  “幽州军这一仗,打的虽然艰苦,但是效果总体还是很不错的,在这种情况下,契丹人估计十年不敢动弹。”

  “契丹人不动弹,突厥人成不了大事。”

  铜钱卫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可以说已经密布天下,不管是契丹还是突厥,都有林某人的眼线,根据铜钱卫的情报,已经腐朽不堪的突厥高层,基本上没有了扩张的念头,他们只想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继续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因此,打服了契丹人,北边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即便突厥人真要南下,林昭也有余力可以从容应对。

  “北边没有了后顾之忧,咱们接下来干什么事情都不会再有阻碍。”

  “假如…”

  林某人低眉道:“假如关中被破,咱们无非是再一次平叛而已。”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管是郑涯还是林昭本人,心里都很清楚,如果平卢军再一次打进关中,打进长安,那么平卢军就不可能再有退出长安的理由了。

  即便林昭有这个想法,也很难实行下去。

  个人意志,不可能完全违逆集体意志。

  郑涯笑了笑,他看向林昭,问道:“假如关中没有被破,三郎愿不愿意当这个破关之人?”

  “如果时机到了,自然当仁不让。”

  越王爷淡淡的说道:“最多,就是恢复古制,以二王三恪之礼,厚待李周皇室就是。”

  所谓二王三恪,乃是宾礼之一,意思是厚待前朝皇族,从前两朝皇族之中择人封为王侯,前三朝后嗣之中择人封爵,合称为二王三恪,以示新朝兴灭继绝之仁。

  即便是现在的长安城里,也还保留着这种古礼,前朝的一支宗室,依旧是大周的世袭罔替的王爵。

  郑涯闷哼了一声:“真要用二王三恪,也要封弘道天子后嗣为王,李周的其他皇族,该死就统统去死。”

  弘道天子李玄通,近年来开始清算中宗皇帝的后嗣,虽然是为了一己私利,但是在实际上,也算是帮郑温报仇了。

  因此,郑涯还是比较欣赏这位大周天子的。

  林昭没有答话,而是开口问道:“河西节度使萧承,收留的是哪一个藩王?”

  “卫王李钰之子,世子李兆。”

  郑涯呵呵笑道:“这个卫王李钰,是中宗皇帝第四子,因为与衡阳王李璧通信,并且私下里参与谋逆,已经被司宫台抓了,刚好他的儿子李兆不在长安,便被河西节度使收留在了节度使府中。”

  “朝廷对此,装作视而不见。”

  说到这里,郑涯看向林昭,微笑道:“三郎要不要也收留一个宗室?免得将来动起手来,还要临时找个借口,显得麻烦。”

  林昭摇了摇头。

  天下节度使当中,最不缺出兵借口的就是他,毕竟他在青州还养着一个六皇子李蓟,这位六皇子,乃是当年皇位的热门人选之一,可比其他的杂牌宗室,要好用的多。

  唯一有些麻烦的是,李蓟这个人,在明面上已经死了两次,而且他的舅舅康东平曾经造过反,拿出来用不是不可以,就是会被别人骂一声不要脸。

  不过林昭也没有想过以这种方式去起兵造反。

  这样不符合他的风格。

  最好,等到朝廷支撑不住,求他出兵的时候,他才好整以暇的出兵,然后平扫天下,整顿乾坤,这样才符合林某人的做事风格。

  想到这里,林昭看向郑涯,摇头微笑道:“这种事情我不屑去做,现在也懒得去想,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今天晚上的庆功宴办好,让幽州军的兄弟们都吃上肉。”

  郑涯也跟着点头。

  他看向林昭,开口道:“听说…听说骑兵营这一次表现不好,被三郎痛骂了一顿,今天骑兵营的伙食,是不是……”

  林昭摇头。

  “骂是骂了,但是该给他们的肉也要给,不然他们会生出意见的。”

  “好。”

  郑涯笑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我来安排,越王爷您放心就是。”

  这句王爷明显是玩笑话,林昭哑然一笑,没有在意。

  …………

  就在幽州军准备开始庆功宴的时候,远在朔方的朔方军大营里,一身黑衣的齐家二公子齐屏,推开营帐,走进了老爹的帅帐之中。

  齐屏看了老爹一眼,然后缓缓低头:“父亲,河西节度使萧承,派使者来见您了。”

  “萧承…”

  河西节度使萧承,虽然在当年的范阳之乱中没有怎么出力,但是河西军也有七八万兵力,乃是正经的顶流节度使之一。

  三年时间过去,此时的齐大将军,头发已经白了近半,他回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皱眉问道:“我与他素无交情,他派人来见我做什么?”

  齐屏看了看自己的老爹,欲言又止。

  犹豫了一番之后,这位朔方军少将军咬了咬牙,开口道:“父亲,卫王李钰,前不久被司宫台抓了,这件事您应该知道…”

  “卫王府世子李兆出逃,听说就逃到了河西…”

  听到这句话,齐师道微微皱眉。

  坐在自己的主位上,思索了片刻,然后沉声道:“先把他赶出去。”

  齐屏与老爹朝夕相处了许多年,自然明白老爹的用意。

  那一个“先”字,就是说老爹是愿意见一见的,只是不方便明面上见。

  这位少将军恭敬低头。

  “儿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