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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慷慨激昂的满江红歌声,声震云霄!汴河北岸的河堤之旁,无数赤旗翻卷飘扬,更有无穷无尽的铁骑步卒整队而行!万余宋军步骑,竟然真的出了开封府城,迎着陈留方向过来的金兵前进了!
而大宋朝的长安天子赵楷,也在这万余且歌且行,士气高昂的步骑之间!
在他的身边,还紧紧簇拥着郭天女和36名红衣链甲的女班直,还有一百多名颤颤巍巍的准翰林铁骑,以及由驸马李辅臣率领的三百名被称为“羽林骑士”的舅哥骑士。除了这些最贴身的武装,今天跟随赵楷出城的,还有董金刚率领的八千御帐儿郎和宗泽派出的由王德统领的两千步骑。
而在这一万余步骑之旁的,则是上百艘由长桨驱动的“铁头战船”和“强弩战船”。这两种战船,其实都是用五六百料的漕船改装而来的。它们的外观都差不多,就是在漕船的船舷上加装了一圈防箭的盾板,盾板上开了上下两个口,下口伸出一根长桨,上口则是射击孔,用来供发射神臂弓发射木羽箭。
两种战船的不同之处,则是铁头战船的船艏装了一只锥形的撞角,可以用来冲撞敌船。而强弩战船的船艏和船艉甲板上各安放了一架床弩——不是巨大的八牛弩,而是较小号的床弩,床弩可以转动,以便向各个放向发射弩枪,也可以拆卸下来运到案上去使用。
这两种由漕船改装而来的战船如果去了长江上,遇到赵桓的水军,那简直不堪一击。但是在汴河上却足以横行了!
而操纵这百余艘战船的,则是水军统制李宝麾下的万余由漕船船伕转行而来的水军兵卒。
说起赵楷的水军,其实起步也挺早的。早在一年前他从大名迁相州的时候,就收编了李宝的纲船队,开始组建水军了。
那个纲首出身的李宝还真有那么一点指挥水军的天赋,花了一年时间,一边摸索一边建设,后来又收编了从开封府跑去汴口的船只和船伕,并从中选出精装和上好的漕船。一番整顿和改装之后,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赵楷现在敢迎着金贼水陆并进,就是李宝的水师给了他底气。拼步兵骑兵赵楷也许没把握,但是拼水军,金贼可不够瞧的!
而只要水军能碾压对手,赵楷的这次出击,就能立于不败,别说两万三万金贼了,就是有十万金兵,他也能丝毫不惧!
因为董金刚手下的夜不收已经打探清楚了,金兵的步骑是在汴河南岸行军。所以赵楷现在就走汴河北岸迎敌......有本事你们游过来打啊!
你们不过来,本官家就又胜利了,本官家大无畏的形象,又可以得到巩固了!
不得不承认,这一年多的戎马生涯,已经让赵楷迅速成长起来了。他刚来的时,“魂龄”才十七八岁,现在“魂龄”是十八九岁,但是所表现出来的稳重和奸猾,怎么都有二十来岁了。
在队伍前头,董金刚一手调教出来的夜不收骑兵正流水一般的奔走往来,将前方金军的情况,不断的报给赵楷。
“官家,金贼步骑两万,带大量的骡马大车,已经过了陈留,正往开封府城而来,距离我军大队不足十五里了!”
“官家,金贼步骑两万,已经到了前方十里开外!”
“官家,金贼步骑两万,正在前方七八里外的汴河南岸整队......”
听到敌人在七八里外整队了,赵楷也下令部队停止前行了,然后大声问身边的准翰林骑士,“诸位举子,有谁愿意和朕一同去探查敌阵吗?”
还要探查敌阵?
这胆儿也太大了吧?
“学生愿意!”
已经有人咬着牙挺身而出了!
赵楷望过去,又是吕秀才!
好啊!
赵楷点点头:你的进士稳了!
是不是敢和赵楷一起去探查敌阵其实是一场考试——如果不敢,那就直接黯落了......
当然了,赵楷的这次探查敌阵绝不是无脑的冒险,因为他不是骑马过河,也是上了一条六百料的战船,在另外二三十条强弩战船的护卫下,逼近汴河南岸的。这些强弩战船上总共有五六十架床弩,还有上千支神臂弓,金人的陆军根本不可能靠近......靠近了也是送死!
所以跟着赵楷一起去探查敌阵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风险的。
而敢于跟随的人,要么头脑冷静,初上前线还能准确观察和分析战场形势,并且作出判断。
要么就是真勇者,不怕金贼,不惧死亡!
要么就是赵楷这个官家的“脑残粉”,出于对赵楷的盲从和迷信而愿意跟随。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们都通过了又一次的考核......如果通过的人数在三十人上下,那么接下去的笔试就是走过场了。都是过了发解试的举人,文笔还能差得了?
......
“万户,前头就是长安官家的旗号!”
一个又黑又胖,穿了件白袍,没有披甲的中年骑士,凑到了穿着做工考究的白色圆领广袖丝袍,戴着镶了白狐皮帽子,腰上还扎了根金带子的女真万户完颜银术可身边。
完颜银术可已经年过五旬了,但是身体依旧健壮。长年的征战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许多风刀霜剑刻下的痕迹,也使他显得更加精明强悍,让跟随在他左右的契丹降将,招讨都监耶律马五一靠近他就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长安官家?在哪条船上?”完颜银可术在马镫上站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五六里外,在水面上一字排列开来的二三十条战船。
耶律五马指着其中一条船对完颜银可术道:“在那里,中间最大的一条......上面竖着两面白幡的就是长安官家的座船了!”
“好大的船啊!”
“俺们在岸上,也没有船,可要如何攻打?”
“要不从陈留城东调些船来打?”
“不行......那些都是强征来的宋人漕船,根本不是战船,打不过的!”
“那就没办法打啊!这个长安官家真是太狡诈了......”
几个女真将领已经开始讨论要怎么打水战、捉赵楷了,不过讨论到最后,也没论出个结果。
银可术却嘿嘿一笑道:“这位长安官家其实还是惧怕我女真铁骑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沿着汴河北岸进军,还带着百余战船......他这是在欺负我女真没有水军啊!可这里是中原,不是淮南、江南,他的水军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接着,完颜银术可脸上浮现出了傲慢的神色,语调如铁,“而且中州也不比山峦密布的河东!这里一马平川......这里是我们女真铁骑纵横驰聘的天地!在中州,只有我女真儿郎,才是无敌的天兵!
那个什么长安官家不就仗着战船犀利、城池坚固吗?可是他却忘了,他没有办法通过水路运粮!而且中州这两年被咱们女真儿郎蹂躏了一年多,土地荒芜、农人逃亡,根本无力供养赵家的大军。如果他们的粮道被咱切断,咱们就能打胜了。长安官家既然想要在汴河上耀武扬威,那就由他去吧。咱们别理他,整好队形,结阵西行,目标......密县!”
......
“万胜!万胜!万胜......”
在一片地动山摇的欢呼声中,金贼“撤”了......向西撤退了!
跟着赵楷一起乘船观阵的几十个准翰林还有三十六个女班直,都在使劲儿欢呼,显得非常兴奋——这可是他们的“初阵”啊!
不过赵楷、郭天女二人,却有点笑不出来。
金贼往西南“撤退”了!他们这是要“撤”去哪儿?肯定不是回陈留,应该也不是去打开封府,多半也不会去打广武山、荥阳、河阴一线......那他们要去哪儿?
“官家,”郭天女往赵楷身边凑了凑,“金贼军中马车很多,看上去都是满载的,应该装了不少粮食......这是做了持久的准备!”
“持久?他们是想......”
郭天女道:“许是想去打南阳,南阳守军不多,搞不好会被包围!”
“南阳?”赵楷有点紧张了。
他在南阳存了二百多万石的大米——虽然襄阳王和曲端已经很努力的在组织人手车马运粮了,可是迄今为止运入广武山大营的南米只有不到三十万石,赵桓让人送来的三百万石中的大部分还在南阳放着呢!
且不说南阳被夺去,就算南阳被围,赵楷的头都得大!
即便这伙金兵的目标不是南阳,只要他们拿下登封或颖阳,赵楷大军的后勤线一样会出大问题!
想到这里,赵楷也没心情去陈留耀武扬威一番了,而是对郭天女道:“传令,奏凯而还......回到开封府后再去给蔡鞗、米友仁、陈东下旨,让他们马上组织会试!考完之后,咱们就回广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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