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宇他们来的时候,是一支数百人的队伍,规模不算小。但是回去的时候,这支队伍可就更热闹了。不但人多了数百人,还多了数百辆马车马匹。还有牧人驱赶着牛群羊群,跟在后面,简直就是一支小型部族在迁徙。
即使这样,还是因为铁锭与土硝等物都走的水路。否则的话,这支队伍会更加庞大。
第一天傍晚到达了范阳,范宇便命杨文广带上自己所写的文书,快马送到安肃军中,请其提前派兵警戒护送。
怎么说也是一支不小的队伍,若是不提通知,怕是会出误会。
安肃军不敢怠慢,连夜派人守在白沟河边。
他们倒不是怕使节队伍带来的人,而是怕辽国部族军闹事。这些部族军惯常越境骚扰、打草谷,都是常事。安肃军没几个骑兵,对这些部族军却是看得见追不上。若是被这些部族军捣乱,可就不太好了。
好在一切顺利,范宇他们一行队伍平安到达了雄州城,算是顺利经过了两国边界。
一到雄州,范宇便让驿递将自己的汇报文书,以快马加急送往汴梁。
这一次出使辽国,收获可不是与皇太弟做生意。真正的收获是与拔思母部族的约定,还有西夏的动向。
如果拔思母的格日勒办事有准,那么大宋便等于得到了一个可以稳定获得大批战马的途径,此事对于大宋尤为重要。
而西夏的动向,范宇却没在文书中说自己的猜测,而是直接将野利仁荣与萧惠的态度写了下来。这样一来,任由朝堂中的各位相公和官家如何判断,也会得出西夏的李元昊有称帝的野心。
范宇想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据他所知,好象在真实的历史上,是李元昊称帝之后,大宋异常愤怒,从而主动出兵攻打西夏。接连几场大战,大宋都是损兵折将十分丢人。
现在提前让朝堂上的君臣们得出李元昊称帝的结论,那么大宋再出手时,定然不会如真实历史上的那样草率冲动。
即使无法打败李元昊,也不会出现重大的损失。
其实,北宋在澶渊之盟后,还保持着上国的尊严。但是在败给西夏,并付给西夏岁币之后便颜面尽失。不仅辽国趁机要求大宋割让关南之地,还要大宋增加岁币。从此,大宋可以称之为大送了。
而且南方的安南,也开始对大宋有了动作。先羞辱并驱赶侬智高攻打大宋,而后又亲自上阵,出兵攻击大宋。最后虽然讲和,但是大宋却也连战死事病死损失十余万人。
因此,大宋与西夏之间的战事,是一个转折点。从李元昊称帝,到大宋出兵并失败,这是大宋由盛转衰的拐点。
范宇现在所做所为,便是避免出现这种情况,使大宋保住上国的尊严,也保住最后的一些自信。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段少连也将自己的小报告,送让驿递送走。
数日之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到达了真定府,河北转运使张存出城相迎。
“段正使、安乐侯,两位一路辛苦。”张存在城外的大路上,对着两人拱手道。
“张使君言重,为国出力,本是份内之事,何来辛苦之说。”段少连矜持笑道。
范宇也拱手道:“我们一路坐着马车并不辛苦,倒是将士们一路大多步行,却是疲累的很了。还要有劳张使君,把将士们安顿一番。”
张存哈哈大笑道:“安乐侯快人快语,此事我已经准备好了,专门腾出来一座军营,给你们带来的人歇息。便是饭菜也都准备好了,放心便是。我还备了一些薄酒,给两位接风,快请进城吧。”
范宇看到张存异常热心,便开口问道:“张使君,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知你有什么要求,可先讲出来。若是我等能助张使君一臂之力,自然责无旁贷。”
按理说,一路的转运使已是高官,对于使节根本用不着如此客气和周到。这位河北路转运使这样热情,在范宇看来,就是有所求的。
张存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安乐侯这样说,可是小瞧我了。什么有所求,还谈不上。但是若说为了国事,我还可点头认下。”
“是我孟浪了。”范宇失笑道:“想必张使君所忧心的国事,与我等的队伍有关吧。”
“莫要在此讲话,有什么事,我们边吃边谈就是。”张存摆了摆手道:“不管成与不成,既然从我这治下路过,我都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的。”
范宇让大队跟着张存接引的人去军营休息,自己与段少连、曹傅、杨文广、狄青等人,随着张存去了城中。
在城中的落鸿楼上,张存已经包下了一层,众人登楼而上。
“这楼上可以俯瞰城中四塔五寺,此时倦鸟飞还风动塔铃,却也有些气象可堪一观。”张存指了指楼外的风景,对众人介绍道。
“张使君安排的好风光,自然是要观上一观的。”段少连却是来了兴趣,凭栏远望道。
张存便走到段少连的身边,对着城中的庙宇和佛塔指点介绍。
此时狄青与杨文广两人,却是刚刚骑马来到楼下,正在栓马桩上系缰绳与曹傅说话。
他们三人虽然同来,但却是在一楼用饭,并不上楼打扰张存、范宇等人。
“那边的寺庙便是民间所称之为大佛寺的龙兴寺,始为后燕慕容熙的龙腾苑。后在隋文帝开皇六年,改建为寺院……这等千里马竟有两匹!”张存正说着话,却是看到了狄青与杨文广两人的座骑,不由得失了神。
范宇也听到了张存的话,便顺着对方的目光一扫,笑道:“这两人都是禁军御前班直,此次随我出使南京,也是机缘巧合,碰到了拔思母部族的人在卖马。这两匹马,便是他们最好的马了。据辽国皇太弟所说,这两匹马有大宛马的血统,只是不纯罢了。”
张存盯着两匹宝马看了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大家且请落坐,此次我对两位使节如此热心,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我是须要两位伸以援手的。”
段少连急忙道:“张使君莫要说这等话,可先讲出来,让我等心中有个底。”
“此次,两位使节的队伍一入境,我便连夜得到急报。”张存给两人倒上了酒,举盏扫了两人一眼道:“说是你们带回来了许多马匹。河北路一马平川,面对辽军铁骑压力甚大。虽有城郭可守,但是难挡辽国部族军小股打草谷骚扰。若是有足够的马匹,阻拦追击这些小股的部族军,还是可以做到的。”
段少连张了张口,却是看向了范宇。
“张使君的难处,你不用说,我也有些猜测。”范宇也叹了口气道:“只是我们带来的一百余匹马,乃是辽国皇太弟的货物。张使君若要,可五十贯一匹卖给你。”
张存张口结舌,这位安乐侯还真是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