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拿到刘光世的手令后直接前往刑州城。这里现在是大楚国向河北西路诸军交运粮草之地。他来到这里就把粮草全部掌握在手里。
郭药师到刑州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下令暂停向义胜军供粮。
他本来只是一个带兵的军汉,最多就是吃一些军中的空额喝点兵血。
可是郭药师来到刑州以后翻开府中刘光世留下的账册真是大开眼界!
“怪不得刘光世的兵这么不抗打!我原来以为吃空额吃到两三成就可以了,没想到刘光世手下的将领有些只有账册上的两三成人马。他们居然敢吃七八成的空额!”郭药师惊叹道。
“现在就轮到咱们兄弟吃了!”甄五臣高兴的说道。
“先不忙着往腰里揣银子!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乱世!这可是我们大好男儿取金印大如斗之时!”郭药师兴奋的说道。
“大哥想怎么做?”甄五臣问道。
“小小的刑州岂是我们的久留之地?不久的将来我们要去坐镇燕京府!看着吧,我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凑够十万石粮食,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的进占燕京府!”郭药师踌躇满志的说。
“可是就是把义胜军和刘光世部队所有的粮食都给那个长寿小师傅也要几个月的时间啊。”甄五臣不解的说道。
虽然刘光世的军队已经打光了,可是粮草还是要照收的。
“你不要忘了现在是秋天。这个时候不收粮食,来年春天就更难收了。”郭药师答道。
“传我的命令,来年春天该交的军粮,如果现在交折半!”郭药师说道。这也就是说,庄户人交军粮本来来年春天该交一石的现在交只收半石就可以!
甄五臣疑惑的说:“这倒是个好主意。十万石粮食很快就能凑够了。可是来年春天军中会不会缺粮啊?”
“来年春天?那时候我们坐镇燕京府要冲之地,没有粮食再向朝廷要嘛。”郭药师答道。
他只顾眼前立功。以后擦屁股的事情就留给朝廷吧。
消息一经传出,给河北西路供应粮草的几个州府都轰动了。州县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朝廷催粮从来都是越来越多,没有听说过会减少的。
对这些父母官来说,这两年朝廷北伐却又连吃败仗真是让他们生不如何!
一次次的加粮加税还要催促百姓往北运送粮食真不是人干的活!
催不上来粮税,丢官。把百姓逼急了造反,更是要丢官!
被造反百姓杀了的地方官也大有人在。在河北路当官真是活在人间炼狱里啊。
可是这一次郭药师可是要减粮,只是时间上要求的急了一些。不过现在是秋天,粮食刚刚新下来正好可以供应得上。
一时之间,南面各个州县通往刑州城的条条道路上都是向北运粮的车龙!粮赋折半,省下来的粮食够多养一两口人了!谁现在不送粮食就是傻子!
郭药师让张令徽和刘舜仁带着大批粮草赶回易州。那里是他们的老窝,是最后的倚仗。
他又把原来在易州的赵鹤寿调了过来。在常胜军中,郭药师和赵鹤寿甄五臣关系更亲密一些。
赵鹤寿赶到刑州后看见堆积如山的粮食不舍的问道:“大哥,你真的送十万石粮食给那个小子?不要忘了,现在方圆几百里的地界上咱们常胜军最大!大不了打就完了!”
“不是送给他,而是送给那些饥民。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没有娘的孩子啊。”郭药师感慨万千的答道。
郭药师和赵鹤寿这些人都是起于草莽的汉人。他们跟那些士绅汉人在青白王朝统治者眼睛里是不一样。那些汉人是高级汉人。很多家族都是世代在青白王朝里为官,备受慕容氏重用也对青白王朝忠心耿耿。
可是郭药师他们不一样,普通汉人在青白王朝统治者眼里是备受歧视的。
现在他们投靠大楚国后又发现,在大楚国君臣的心里也是瞧不起他们的。已经有人管他们这些青白王朝投靠过来的汉人叫做番人了。
只能利用不能信任,这就是大楚国君臣对待郭药师他们的真实心态。
现在青白王朝境内那些汉人饥民何尝不是和他们一样?
所以郭药师对那些饥民也想拉一把。再就是他亲眼看见长寿他们打败刘光世,知道这些人也不是白给的。千万不要为了这些粮食坏了收复燕京府的大事。
“这些粮食凑够十五万石,我就带着粮食和大军上路。我留五万石充当军粮就足够了。你牢牢的守住这里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郭药师说道。
“这世上我就听你的。大楚国皇帝在我眼里算个鸟!”赵鹤寿满嘴混不吝的答道。
他的态度让郭药师很满意。这也是郭药师放心的把赵鹤寿留在这里的原因。
这年头能让人信任的人太少了。
十天后,郭药师带着一万军队和庞大的车队出发了。
在几百里外的燕京府城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和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一前一后走进燕京府。
青年名字叫张通古。原来是青白王朝的枢密院令使。蔡攸到了燕京后也几次联络他,想请他南下做官,可是张通古坚决拒绝到大楚国为官。
老者名字叫刘彦宗。刘彦宗祖上在青白王朝为官已经有六代而且都做到了宰执级的高官。
他已经投靠了乌骨的大赵王朝,现在官拜左仆射。
这一次刘彦宗是奉乌力合之命秘密南下进燕京府联络左企弓,虞仲文等人北上到大赵朝廷为官的。
无论是张通古还是刘彦宗都是出身士绅。在青白王朝二百年时间里,他们家族中做官的络绎不绝,人前显贵。家里也是良田千顷万顷,生活优渥。
张通古和刘彦宗心里都无比痛恨大楚国在青白王朝危难之际背地里捅一刀这件事。这让自己的家族一下子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他们宁肯去乌骨人的朝廷做官也绝不南下去大楚国为官。
南下大楚国做官,良田万顷和偌大的家业难道要留给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