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微风,吹动着窗帘,带进来阵阵夜晚的喧闹。
“诡报社”比邻的街道十分繁华,沪海市是国内超大城市,人口量大,生活节奏很快,但是也正因快节奏的生活,才让很多人选择在下班吃过饭后,沿着街道走一走。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烦恼,这是一种解压的方式。
徐朗这一觉睡得很长很沉,不知道从哪次任务之后,他养成了一个习惯:结束任务之后长长地睡上一觉。
直到微风卷动着窗帘,不停地敲打着玻璃窗,那阵阵的叮当声,才将徐朗逐渐唤醒。
看着窗外五彩斑斓、灯红酒绿的夜景,徐朗轻轻地甩了甩有些发沉的脑袋,从桌子上胡乱地抓起了烟盒,点燃了一根,靠在床头,深深地吸着。
徐朗的心情不算太好,但也不是说多么地坏。
他的第六次任务已经过去了,他依旧活了下来,但他有些迷茫。
或许这种感觉并不是刚刚升起,自从张晴雨死后,徐朗常常会有一些出神的状况。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许很多人都有过。
大脑放空,提不起任何兴趣去做任何事情,也没有愣神或者是发呆,只是单纯着淡化了视线,心中空无一物,感受着身体周围的清冷。
空虚......
徐朗开始感受到空虚,空洞,这与比邻街道上那群人不一样。
普通人的生活,充斥着零零碎碎,鸡毛蒜皮,或许会因为今天没有买到自己想喝的奶茶而心情崩溃,或者吃不到一碗顺口的汤面而觉得生活不顺。
这种人徐朗曾经看见过,也接触过,曾经他很鄙夷。
但是现在他开始深深地羡慕他们。
因为无论是委屈还是崩溃,那是因为他们的生命还有所指望!他们因不满足于现状而感到悲哀和不忿。
可是徐朗呢?
在“人皮灯笼”之中,他濒临死亡之时,忽然想通了一点,他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
这很悲哀,但是却很真实。
徐朗因为超自然力量,没有了童年,他信誓旦旦地想要找出消失的记忆和死去的父母,但是事情查到现在,他忽然觉得这个目标太渺茫了。
他是一个活人,没有力量去与灵异力量争斗,现在他还活着,只是因为报社还想让他继续这场“幸存者游戏”。
意义......
他曾经答应会带着张晴雨那份希望活下去,可是竟然时过了这么久后,徐朗蓦然回首却发现。
他也改变了另一个人,而那个只要他活下去的女孩,同样也改变了他。
可是随着那个女孩的离去,他再一次开始迷茫了起来,因为他再也找不到自身存在的意义。
徐朗眼睛里面好似少了一些东西,又好像多了一些东西。
风停了,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时间好像静止在了这一刻,只有手指上的烟蒂还在燃烧。
......
咚咚咚、咚咚咚。
徐朗刚刚从浴室之内出来,一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手打开了房门。
一开门,朱自醒那满是阳光的笑容就出现在了眼前,他手里提着两打啤酒,往上扬了扬。
“徐大哥,聚餐马上开始了,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看得出来,朱自醒的心情很不错,自从禁闭之地结束后,这几次任务都没有他的参与,见识长了不少,也彻底融入了报社的节奏之中。
先前那种自卑和怯懦感,已经荡然无存,尤其是那标志性的笑容,让他在报社内部人缘很好。
徐朗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啤酒,脸上没有什么变化,点了点头,“你等我一下吧,我换一身衣服。”
没多久,徐朗两手空空地和朱自醒一起来到了会议室。
此时会议室内已经是人声鼎沸,几乎都已经坐满了。
一个个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心情,都是脸上挂着笑容,极个别的几位此时已经开始了推杯换盏。
如果不是在报社这样的特殊环境之下,相信这些人的心情会更加轻松一些。
长长的实木桌上,这个时候已经满是佳肴,这些都是报社内部可以随意变出来的东西,个顶个地昂贵至极。
何孝手里端着高脚杯,里面装的是极为珍贵的红酒,人五人六地和几个新人说着什么,脸上满是虚伪的假笑。
程果果以及约翰这一边,也是相谈甚欢,几个性格不错的新人和他们聚在一起,划着拳嘴里有说有笑。
容川以及他的几名学生也加入了他们,只不过容川看样子心不在焉,脸上也没有太过轻松的样子,看着手里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伍丞和寇仲,连同那些手下,也是把着会议室的一边,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可以说这是徐朗进入报社以来,最热闹的一天,也是人数聚集最全的一次。
徐朗略微扫视了一下,却没有看到严言的身影,不由得心里有片刻的疑惑。
就连高意远都已经来了,他怎么还不到?
按照朱自醒的话来说,严言是看任务看到一半就回到了房间,那么这么一整天都不见人影,到底是什么急事,连聚餐都没有参加。
这边一推门,徐朗和朱自醒的身影立于门口,惊动了会议室内的各位。
何孝也停止了调笑,赶忙一脸熟络地来到门口,一手扶着门,比划了一个手势,将徐朗的位置让了出来,高声介绍道:“这就是报社内顶尖的智者,徐朗。”
随着何孝的话语落下,众多新人开始四下交头接耳,有一些人在之前还不熟悉徐朗,但是经过这次任务之后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位大腿级别的人物。
一个个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开始叫好阿谀。
这让徐朗皱了皱眉,他极度反感这种场合,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分钟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尤其是何孝故作亲密地站在他的身边,更让其心底厌恶。
徐朗面色冰冷,看也不看这群人,接过朱自醒手中的一打啤酒,快步向着无名方向走去。
无名此时正坐在一个角落,自顾自地独酌,看到徐朗和朱自醒往他这边走来,随手拉过了几条椅子,稍微让出了些位置。
“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朱自醒起开两瓶啤酒,让给了徐朗一瓶,拿着自己那份个无名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仰头灌了一大口,随后抹了抹嘴角,笑着说:“进入报社之后的第一次聚餐,怎么能不来啊。”
无名一扬头将红酒一饮而尽,又慢慢地倒了半杯,看着朱自醒的脸,从喉咙里呵了一声,扭头眯着眼看向徐朗。
“那你为什么来啊。”
徐朗有点不知道如何回答,面色有些不正常地抓起桌上的酒瓶,咕嘟咕嘟喝了半瓶才放下,稍稍打了个酒嗝,他想起了一个词。
“空虚。”
听到这话,朱自醒差点没把刚喝进嘴的酒吐了出来,有点不明白这话怎么会从徐朗的嘴里说出来。
但随后又听得无名微微叹了口气,竟然也说了句,“我也是因为空虚。”
朱自醒有些错愕的看了看他们两个,挠了挠头,指了指前方那些群魔乱舞的人们。
这个时候,这群人已经开始放上了音乐,在会议室内跳起了舞,甚至有几个看对眼的新人们,已经开始成双成对。
“你们就是太聪明,想的太多,你看这些人,明明一次任务都没执行过,依旧没心没肺地疯闹。”
徐朗摇了摇头,“他们是没脑子,和我们不一样。”说完这话,他把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高意远身上。
这个人他很熟悉,阴阳路上他曾与其并肩作战,高意远的性格其实和无名有些类似,但又有些不太一样。
总的来说他能够成为严言的人,一方面是因为莫野的嘱托,但他本身能力超群也是重大原因。
毕竟,在那次任务中,徐朗只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而高意远的表现太过亮眼。
“高意远!”
徐朗仰着头,朗声叫了一句,引起了高意远的注意。
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徐朗一眼,其实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好,在阴阳路上也有过矛盾,现在他加入严言团队更是没有与徐朗发生什么交集。
高意远带着几分错愕,拿着酒杯缓缓来到徐朗的面前,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看了看无名和朱自醒,“怎么了徐朗?”,他说话的态度并不算太好,当初阴阳路上的幸存者,已经只剩下他和徐朗,张晴雨和莫野在他看来都是为了徐朗而死。
这让他对于徐朗有一种很深的忌惮和厌烦。
徐朗没有在意他的语气,而是小声问道:“严言在哪里?”
高意远闻言反倒嗤笑了一声,喝了一口酒,“我怎么知道他在哪?”
徐朗没有生气,也没在乎他的态度,拿起了酒瓶隔空与其碰了一个,将那瓶酒一饮而尽。
会议室内的其他人,经过短暂的熟悉之后,变得越加疯狂,这里好似成为了夜店,每个人叫嚣着、喧闹着,好像今天要尽情地玩个高兴。
何孝和一个貌美女子调着情,程果果那边划着拳,容川也放下了包袱与那些人交谈着。
徐朗靠着椅子背,手里拿着一根烟,看着疯狂地众人,幽幽地说道:“现在透支的快乐,要在日后以无数倍的绝望来偿还......”